第十二章邪神
一个地下室内,昏暗的灯光下,腐朽的木桌上,血红色的召唤图案刺目又令人疯狂。 凹凸不平的桌面上,线段交杂在一起,复杂又极具美感的图案发出渗人红光。 木桌前,虔诚的邪教信徒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吟唱着常人听不懂的咒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图案染上黑色,邪教信徒周身弥漫起黑雾。 黑雾浓郁压抑,霸道地掠夺着空气,让人喘不过气。灯光在黑雾对空气的掠夺中,逐渐被笼罩。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召唤图案在黑暗里发光发热。 教徒们见此情景,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脸上的表情愈发灿烂可以说扭在了一起。他们身处极致的兴奋中,沉浸在无限的幻想里。 “我们,我们终于,要成功了吗?”一个寸头男生出声,尾音都在颤抖。 领头人看着黑暗中仅剩的一抹刺目红光,道:“这是成功的象征。” 众人心跳加速,喜极而泣。他们等这一天等了不知多少年了。终于。终于要成功了么。 一秒。两秒。三秒。每一秒的等待都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突然,黑雾散去,光再次从人们头顶上开始,照射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华丽繁杂的图案在黑雾散去后就失去了光泽,渗进了桌子里,直至消失。 众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像是被揪住了。 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俊美的男人眼神晦暗不明地扫过身后的祭品,开口道:“祭品不够,邪神不应。” 领头人眉头深锁。 “靠,又他妈要重弄,老子又他妈白干一次。”一个年纪二十左右,长相清秀的男人起身,转身,用力踹了一脚祭品。 没了呼吸的祭品被踹飞,尸体带着伤口在地面摩擦数米,留下了道越来越长的血迹,直至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才停下。 “准备一下,重干。”领头人说,“分工不变,期限为六天,祭品数量改为66。” 刚踹了祭品一脚的男人欲言又止,脸上变化着各种颜色,却还是接受了领头人的命令。 按照以往的分工,踹尸体的男人(也就是许铩之)和身材高挑面容俊美的男人(也就是尉迟斩)是祭品献祭流程的主要负责人,有时也负责绑架祭品。寸头男生(张一五)是这个教会里唯一一个高学历,召唤仪式的准备,自然而然就归为他负责了。细数,还有大大小小多达二十个的分工,都异常精细。这些分工,领头人卫阶全都要进行审查、管理,他不分昼夜长时间地管理教会,以至于面容樵悴,浑身上下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邪神召唤的准备,在卫阶下令的那一刻便开始了。众人有条不紊,陆陆续续做起了属于自己的事。 出了地下室,回到正常压抑的世界,此时正是深夜。天空,漆黑深沉,重得能压死一个人。月亮,在邪恶的黑色里沉沦,在欲望的海里摆动身姿,在空中滑出一道痕迹,让黑色的天空逐渐被白色取代,让自己被太阳顶替。黑夜,迎来了光明。世界迎来了白天。 倒计时:5天 张一五交代了新的准备流程和任务。邪神召唤仪式点改动为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山村里。 倒计时:4天 第一批的祭品被蒙上眼睛,捆绑后丢在了一间老木屋里。木屋很大,装下一百个祭品不是问题。屋外,驻守着好几个手拿长刀的教徒。 屋里的祭品们大多皮肤黝黑,满手老茧,身穿洗得发白的衣裳,浑身一股酸臭味。他们都是苦命人,为了家庭四处奔波累死累活。他们是那么的不容易,为了家庭为了钱,把身体交给恶魔,换来的薪水却入不敷出。苦命的人啊,劳苦的人啊。他们,在这里,即将被迫奉上自己的生命,来让一位邪神降临。 他们在木屋里挣扎着反抗着,没能等到希望的降临,反而等来了看教徒们的一顿暴打。 倒计时:3天 第二批的祭品也被蒙上眼睛,捆绑四肢,丢进了木屋里。 他们是上班族,西装革履,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为了那碎银几两,早已卑躬屈膝没了尊严。 倒计时:2天 第三批的祭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散发出一股恶臭,令人厌恶。 他们,是乞丐,是流离失所的人们。他们,没有钱,常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或者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就像。一群老鼠。 倒计时:1天 屋内,第四批祭品的泪水打湿了眼罩,哭嚎声响彻云霄。他们,是无钱医治家属的悲运儿。 他们的家人,并没有病。有病的,恰恰是他们自己。他们,患上了穷病。 倒计时:0天 偏僻的山村里,木屋外。 仪式进程很顺利,很快就到了最后几个关节。 许铩之和尉迟斩手握利器,谙练地割断了祭品们的脖颈。鲜血喷涌着进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容器。 搬着容器的两个教徒激动地语无伦次,嘴里一直重复着逻辑混乱的话语,让人觉得厌烦。 很快,血液就收集完成。 六十六位祭品的血在一个巨大容器里翻滚着,无声诉说着对邪神的渴望。 卫阶跪坐在那张腐朽的木桌前,拿起沾了血的毛笔,在木桌上绘制了一个繁杂华丽的图案,随后命人把容器里的鲜血尽数倾倒在木桌上。 木桌就像是嗜血的怪物,贪婪地吸食着泼上来的血液。但,唯独没有吸食绘制召唤图案的鲜血。 邪教信徒们排列整齐地跪在木桌前,开始吟唱禁书上仅存不多的咒语。 召唤图案发光,黑雾弥漫。 随着时间的推移,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的祭品们,身体逐渐干瘪瘪,成了一具干尸。 这次。一切,都往大家的预想中发展。 他们。终于。终于要成功了么。 那个他们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邪神,终于要降临了吗。 工地上。工人满头大汗气喘嘘嘘,肩扛钢筋,迈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在烟尘肆飞的工地上。 汗水打湿了他们的胸襟,酸臭味直冲大脑。 他们,为了一丁点的钱,为了养家糊口,在工地上累死累活。 为了家庭。为了生活。 为了钱。 上司的口水喷在上班族的脸上,谩骂声不绝。 一句句责骂,越来越繁琐的工作,一天比天比一天黑的眼圈。 要是没了钱,他们没有背景的上班族,该怎么在这所城市生活啊? 一切为了钱,为了能生活。或者,也为了自己的家庭。 雨水拍打在流浪汉的脸上,让人冷得打了个寒噤。 没有钱,他能找到的好一点的住所就是大桥底,可是才没有定居多久,天有不测风云,天空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 雨水从天空倾泻而下,肆意击落在大地上。 需要钱。需要钱。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居无定所的人儿,最需要钱了。 浓厚的酒精味扑鼻而来,割着喉领入了肺。 心电图上跳动的线条,证明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还活着。 医生的催促,似乱码入耳,嘈杂难听。 可。这有什么办法。没有钱了。没有钱再去付医疗费了。治不起。救不了了。 病床上还有着微弱呼吸的家人,他们救不了。用了千万种方法,花了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也还没能救起。可是。他明明还有救,还活着啊…… 可悲。 没钱,这是唯一的病。这是,杀死病患及其家属的唯一疾病。 图案上的红光越来越刺眼,到最后根本没人敢睁开眼睛直视那个图案,生怕自己的眼睛被强光灼烧。 在他们闭上眼睛,欢呼的时候。图案被无限放大,直直飞上了云端。 白云被染成黑色,天空被血色笼罩。整个世界成为了邪神的天下。 教徒们跪求的神啊降临了。 无数钞票从天而下,卷着荡着在空中飘扬。能引起人们无限罪恶,能救人于水火之中,能让人快乐安逸的邪神,就这么降临了。 响应召唤的邪神,名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