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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昉漫不经心,随手拔了根草一副痞子样地不满道。今日出门,总算褪下了月白院服。一身雪青色的长袍用金线绣了大团的云纹,黑发被初平用了根水色极好的翡翠簪子简单绾起,玉面映着鲜光,倒是看着精神又清爽。可这人看着精致俊秀,这话实在是太不正经了。吓得初平赶忙捂住他的嘴,苦兮兮道。“我的小少爷,咱们认真点。神灵不能亵渎。”王昉便瞪他一眼不说话了。知道自家这个书童每天cao的不是心,王昉也不好再逗他。“听说白云寺求的姻缘签也很灵。少爷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了,不若顺便也去求个姻缘。”初平知道他不愿意去,只得寻些话头,转移他注意力。不曾想王昉倒是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来若有所思问道。“去哪里求?”初平一愣,笑意僵在脸上,等了好久才淡淡道。“若是真想求姻缘,到专门解经的云悟处解经还是最妙的。”“哦。”王昉反应淡淡,打了个哈欠,算是回了。初平却是心里一沉。他家少爷越是看着不关心的事情,越是心里执着。京城里大户小姐们春花秋月各有春秋,哪个不想攀上如日中天的王家?王昉却从没提过姻缘二字。如今到了洛阳城,日日和书生夫子为伍,不过一年却心心念想要求上一签,为了谁,昭然若揭。“咱们离去前老爷特意嘱咐初平,您是他的独子,他自然捧在手心里疼您,若是在洛阳找到什么合心意的人家,娶便娶了。王家不是一般的门户,可若是少爷能找个真心对您,一心对您好的。料想老爷也会高兴。”初平笑笑,不动声色地看着王昉的脸色说道。这话绵里藏针,他家少爷不是愚笨之人,该是听得懂的。无论男女,那任非之流到底对他如何,想该是清楚的。单一个个“好”字,怕就够不着。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不过是逢场做个戏,较真起来,也不能怪人家任非唯利是图,抱着他们家少爷当个财神佛爷。谁让动了心的是他家少爷呢?一路无话。山外莺蹄晓,水榭花开早。白云寺坐落的白云山绵延不断云雾缭绕,不远处梵音阵阵,倒是像个佛家的肃穆之地。让人觉得大概真是有佛祖的。不管有没有吧,王昉这回倒是老老实实给佛祖磕了头。聊胜于无,若是能保佑日前欺负他的那人倒血霉就好了。若是佛祖不想杀生见血,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好的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替佛祖分担也算是功德不是?初平可不知道他家小少爷跪在佛前嘟囔着什么,去正殿为他家少爷塞了好些银子得了个上上签。看着他家少爷顾盼神飞,左瞅右瞟的样子眨了眨眼。“白云寺大师不少,除了偏殿姻缘阁的云悟大师,奴才方才看到主持正在讲经,好不容易来一次奴才想去去听师父讲经。”“去吧去吧。”王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咳嗽一声,美滋滋道。“本少爷权且等你一等。”说着袖子一扫,急匆匆去找姻缘阁去了。留下初平站在原地摇头苦笑。姻缘阁倒是不难找。遥遥一看,女香客最多的地方可不就是?王昉站在寺前好大一块石头上找准了地方后得意洋洋。正准备下来,只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在眼边一扫,拐着个清幽小径不见了。“狗贼。别走。”王少爷咬着牙,大喊一声。撩起衣摆就跳下了石头。那身影,不正是前些日子想杀了自己的那个嘛?王昉心里荡漾,飞快追了出去。方跑没几步,顿了顿,认真对着寺庙稽了稽首,再一溜烟跑了出去。这儿的佛祖是真的灵。得让初平多给点香油钱。寺后是僧人的屋舍,房屋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绵延到了后山深处。所有的院子大同小异。待到王昉飞快奔过去,只看到曲径通幽,行人寥寥,方才的人早已经没了踪影。…………赵礼今日一早去了白云寺礼佛。白云寺是千年古寺,不少得道僧人辈出,其中不乏指点江山的能人。佛祖保不保佑无甚所谓,若得庙里高人相助,说不定田进之这次也能逢凶化吉。今儿倒是运气不错。赵礼喝了三杯茶的功夫。云空大师已经回来了。“无量寿佛,若是讲经,不若去飞云峰之交对饮,也能得个安闲自在。”云空大师低着头,盘了盘手里的念珠,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赵礼能说什么呢?喝了三杯茶了,也不差讲经的那一杯,只得随着云空往飞云峰上奔。总比喝了三杯茶后再吃个闭门羹好不是?飞云峰在后山之巅,悬崖边上不远处一棵大树飞天直立,直戳天上的云一般。那和尚在离悬崖边只差十来步远的地方摆了张棋桌,坐下远眺,芸芸众生,飞鸟树木,皆在眼底。和尚仍然低着头,只伸了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给赵礼。文人就是这点不好不是?执拗且造作。聊个天非得下个棋,下个棋,非得选在这儿。赵礼心里腹诽,面上还得笑得妥帖。不得不坐下,想着还得喝几壶茶水这位大师才能勉为其难地和自己聊聊正经事。远处早蝉鸣叫,天上的烟雾散了,太阳露出了脸,将高大的树影投影下来,影影绰绰地照在赵礼身上。赵礼眼睛一眯,抬头望了望耸入天际的大树。好树啊,粗且直。闻风自动的时候,像是颤抖着的山。“这树多大年岁了?”赵礼挑了挑眉。寻摸着左不过下棋,找个话题聊聊也不错啊。回应他的是风声,蝉叫,还有远处清袅的梵音。就是没有人话。沉重缓慢的梆子声从不远处传来。赵礼眯了眯眼,下棋的手一顿,有些狐疑地看着今日的云空大师。“无量寿佛,今日贫僧回去的时候,偶遇了一位施主。”云空大师的手一颤。敛着眉,仍旧低着头。“是他让贫僧约你来此。”“谁?”赵礼听完脸色一变,霍地站起来。绷着脸。看着云空的时候带着股凛冽的肃杀。“是我。”高大树下,雪青色袍子一闪,王昉朗声道,闪着一口大白牙,笑得忒有点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