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言情小说 - 檀郎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68

分卷阅读468

    次所见变化得惊人,瘦得两腮凹陷,面色白得像纸。

我并不吃惊,因为这样的面容我见过不少,正是得了我和公子当年那疫病的样子。

这世上果然公平,高深莫测不可一世如秦王,也有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

他时不时地低咳,但乃疾病使然,并不因此清醒。

我让服侍的人端一盆清水来,将手洗干净,而后,摸向他的额头。

他正在发烧,有些烫手。

我又翻看眼皮和舌苔,给他把脉。

说实话,我虽时常对秦王腹诽,但不得不说,对于大事,他很少错判。

他现在这病况,着实十分危险,我再迟到两三日,谢浚便要准备他的后事,而我和公子也要考虑谁能代替秦王。故而他提前让人将自己送来了此处,乃十分明智。

跟当年的公子比起来,他终究更强健一些。若说公子当年离黄泉只有一步,那么他就是两步。

我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出殿外。

冯旦还在门外,见我出来,忙上前问:“姊姊,大王如何?”

我说:“如何尚未知。我且问你一事,秦王在得疫病之前,可曾身体不适?”

冯旦一愣,忙道:“确曾不适,他先是得了一场风寒,稍好后不久,便得了这疫病。”

我颔首,又询问了秦王得风寒时的症状和用药,让他将秦王近来服药的药方都取来。

再回到秦王榻前,才坐下,我忽而瞥见榻旁的案上,放着些文书。

拿起来看看,只见都是□□里的政务军情,边上,摆着一本书,倒扣着,似乎才看过不久。

拿起来瞥了瞥书名,定海伏魔录……

这时,一个服侍的人拿着药方走了进来。

我向他问道:“这些文书,都是秦王看的?”

“正是。”他说,“大王清醒之时,便要看书,我等拦也拦不住。”

我毫不觉得意外,把书放下,看药方。

云氏祖传的无名书里有医部,祖父也通晓医术,当年教过我不少。俗话说百病成医,从自己得过的病开始钻研,入门最快,所以祖父当年也是从治疫病开始教我的。我对皇帝说的是实话,世间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所以也不会有完全一样治病方子。故而祖父为我治疫病的方子,与我给公子治疫病的房子,其实有些差别。

我又仔细向服侍的二人询问了一番秦王的病况,每日的病情变化,睡多久清醒多久,以及何时用药何时用食。而后,提笔重新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他们。

待得事情都做完,我终于闲了下来。

看看秦王,他还在睡。得这病的感觉甚为难受,眉头微微蹙着。

侍从颇是尽心,将他额头上的巾子取下来,重新浸在凉水里洗了,再敷回去。公子的担心乃是多余,有这两人伺候着,秦王根本不须我来喂食擦身。

我自乐得清闲,看向案上的那本什么定海伏魔录,不禁有些心痒。

才伸手去拿,榻上忽而传来了一阵猛咳,我看去,正正遇到秦王睁开眼睛。

黝黑深沉,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格外慑人。

☆、治病(上)

我蓦地被吓了一跳,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把手抽回来。

“你……”他又咳了两声,声音低哑,“你来了。”

我应了声,道:“殿下觉得如何?”

“不如何……”他神色倒是平静,语速稍慢,似在努力地把话讲清楚,“不过有些晕罢了。”

说着,他示意要起身,侍从连忙将他扶起,给他披上一件裘袍,又将隐枕垫在他的身后。

当真不如何,就不会那般大费周章千里迢迢将我撵来辽东。

我说:“大王正在发烧,故而眩晕。不宜起身,当多睡才是。”

“从昨夜里便一直睡……”秦王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又咳了两声,沙着嗓子道,“再睡下去,孤与死人何异……”

要死了还装觉悟高深。我心里嗤一声。

“孤这病……你看过了?”他接着问道。

“如何?”

我说:“殿下本因风寒体弱,故这疫病也来得甚凶猛。”

“可治么?”

我说:“我不敢断言,不过殿下若每日按时歇息服药,想来……”

“八日前……圣上在扬州临朝……”秦王打断我的话,“此事很快便会传遍天下。”

他会知道这些,自是有人在扬州给他飞鸽传书,我一点也不奇怪。

“恭喜殿下升任大司马大将军。”我说。

秦王却似对这个毫不在意,接着道:“最晚一个月之后,孤便要南征……在那之前,你务必将孤治好。”

我:“……”

“殿下可当真拿我当神医。”我冷笑。

“你不是能为人挡灾么?”秦王道,“……又能治病又能挡灾……神医也不及你。”

都要死了还这么有精神挖苦我。

我反唇相讥:“殿下莫忘了,我挡灾乃是要凭八字,命数相合才可挡灾。否则万一相克,殿下堂堂一代英主,岂非可惜。”

秦王瞥了瞥我:“是么,以孤所见,你这命数与孤合得很……否则孤怎会得了个大司马大将军。”

我才不信他真的算过,对于我那些怪力乱神的传闻,他从来不信。

“那可难说。”我说,“若我就是治不好呢?”

我以为他会拿那三张帛书,或者我和公子日后的安稳日子来威胁我。不料,他看着我,没有急于回答,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孤在辽东备下了一处大墓,主室棺椁可容两人。”他闷咳两声,缓缓道,“……若治不好,你就陪孤躺进去。”

我一愣。

啧啧。

这威胁倒是新鲜。

这是接生要包生儿子,治病要包百病消。

怪不得他把扬州让得那般大方,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不过我当然知道他也就只能说说狠话,斗嘴我是从不会示弱的。正当我想开口顶回去,秦王突然咳嗽起来,侧向一边捂着嘴,声音闷钝,身体蜷了起来。

侍从忙上前扶着他,给他拍背。

“殿下如今虚弱,万不可说这么多话。”他劝道。

秦王咳了好一会,苍白的脸上反而泛起些微血色,目带水光,竟是我见犹怜。平复下来之后,他喝一点水,重新靠在隐枕上,抬抬手,让侍从退下。

片刻,他又看向我。

我识趣地闭嘴。

内室里只剩下了我和他,安静得只剩下秦王微喘的呼吸。

莫名的,我有些坐不住。

“我去看看那药熬得如何了。”说罢,我站起身来,也不等他应允,自往外走去。

秦王喜欢张扬,每次去雒阳或者需要出现在百姓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