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言情小说 - 檀郎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6

分卷阅读266

    指……虞氏?”

“正是。”我说。

“他们敢?”柏隆有些吃惊。

“有何不敢?”我笑了笑,“县长可知,先前最大的私盐贩是谁?”

“自是侯钜。”柏隆道。

“那么那些私自煮盐的百姓,取卤水的盐场,县长可知谁的?”

柏隆目光定住:“夫人是说……”

“半个海盐都是虞氏的,”我不紧不慢道,“这般肥rou,县长以为他们会视而不见?”

柏隆神色犹疑不定:“可在下先前查访,并不曾得知。”

“这便是虞氏的本事,他们不想让外人知晓,外人便无从知晓。”我说,“虞氏行事已久,根基深厚,缺的不过是个遮掩。只要县长默许,不必像侯钜般亲自动手,那三四万担盐虞氏自会送上。”

柏隆沉吟,一时默然。

我并不着急,拿过茶杯来,喝一口茶。

“就算他们敢,侯钜当初怎不曾求助虞氏?”过了会,他终于开口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我说,“纵然是豪强,插手盐业亦非人人敢做。虞氏虽是海盐大族,从前那头上无寸缕遮挡,便是再想也不敢轻易动手。”

“夫人言下之意,他们如今便有了荫蔽?”

“正是。”我说,“盐铁漕运、均输平准皆由大司农掌管,而如今朝中新任的大司农陆超,乃出身扬州陆氏。”

“扬州陆氏?”柏隆想了想,道,“虞氏与陆氏确是姻亲,那日去万安馆的虞氏,便是嫁到了陆氏。可她那丈夫乃旁支,与大司农并非十分亲近。”

“妾所指并非虞氏夫家,而是陆融。他是大司农堂弟,与大司农甚善。”我轻轻抚着杯子,“据妾所闻,陆融有意与虞善结成儿女亲家,县长若走动走动,大事定然可成。”

☆、第149章蚁xue(上)

虞衡果然是个清醒的人,陆氏的亲事,他没有再反对,不久之后,两家定亲的事在海盐城里传了开来。据说因得此事,不少暗地里将他想做梦中良人的少女们心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柏隆也按我的计议行起事来。

他是寿春人,与陆氏本有些关系。两家议亲的时候,他借着陆氏故旧和海盐县长的身份,公私合道,两边走动,亲切热情,不仅被虞善待为上宾,在陆融面前也攀上了熟人。

不久之后,他告诉我,私盐那事成了。

“夫人神算,虞善一口便应承下来。”柏隆颇为兴奋。

我料得是如此,问:“虞善与县长如何约定?”

柏隆道:“此事亦如夫人所言,在下只须在缉私之事上许以便利,海盐每年上交的官盐,空缺之数,虞善会补上。”说罢,他感叹,“如夫人所言,那虞善竟果真是个盐枭。”柏隆感叹,“虞善胃口甚大,早已买下了许多滩涂,稍加改造便是盐田,只怕将来海盐的私盐生意都要被他揽了去。若朝廷知晓,只怕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我颔首。

虞善那老狐狸,他收购滩涂之事是早就做好了的,可见一直有所预谋。与陆氏结亲,自然也是打着为此事铺垫的算盘,如今柏隆找上门去,却是正好,自然答应得爽快。

“如此,县长可放心了。”我说。

柏隆却仍神色不定:“只是此事终究风险甚大。”他压低声音,“在下还是担心,若有人往上密报……”

“密报?”我说,“报与何人?”

柏隆愣了愣:“这……”

我说:“扬州陆氏、吴氏、徐氏等门第,早已抱成一团,同气连枝,盘踞一方。虞氏虽后进,如今却也是掌中一指,休戚与共。扬州的官府,从各郡到州,早已为世家把持,遑论朝中大司农也是陆氏之人。县长放心好了,虞善岂是浅薄之辈,这等事,他敢做,必是早已深思熟虑。县长若不放心,可派人暗中查访这买卖的钱财去向,丛中获利之人,必不止虞氏一家。就算有人要告,那状子传不到州府便会被压下来。”

柏隆神色惊诧,道:“如此说来,无论在下愿不愿,此事虞善也定然势在必行?”

我微笑:“县长明智。”

“他早算得在下会这般行事?”

“也不尽然。”我说,“若县长不去找他,自然只有效仿侯钜,他可名正言顺地再将县长弄倒,换一个便是。”

柏隆:“……”

“此事,不知大将军知晓了当如何。”柏隆无奈道。

我淡笑:“此事,县长不必cao心。”

柏隆看着我,目光复杂,少顷,道:“夫人怎会知晓这许多?果真是上天所示……”

我神色一整,摇头,一脸深沉:“县长,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多言。”

柏隆露出了然之色,忙笑道:“在下唐突,莫怪莫怪。”

半个月之后,我收到了公子从雒阳传来的信。

那信封和落款,什么也没有写,开头也无称呼,写着“见信如晤”。但那字迹俊逸如故,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认出是公子的。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间,我几乎能想象,那或许是在夜里,他独自坐在案前,身形笔直而优雅,目光专注,随着笔尖落在纸上,

公子写了足足有好几张纸,拿在手中,令人心情愉悦。而让我讶异的是,这信并非一日写成,而是每日写一段,将要事记叙。我一段一段看着,仿佛从前一样,在公子下朝回到桓府的时候,一边替他更衣一边听他絮絮叨叨地八卦那些朝中之事,不禁露出笑意。

如柏隆所言,公子如今在朝中仍然是侍中,每日皆是忙碌。新帝与公子自幼熟识,又有家族关联,对公子甚为倚重,每遇要事,必召公子问对。

近来,朝中最大的事,无外乎国丧和新皇登基。但在公子的信中,这些并未提及太多。他每日cao心的,乃是更为紧要的实务。最要紧的一件,仍然是钱粮之事。

先帝虽然病了多年,却有个好处,那便是太常府和少府许久之前就在为他准备身后事,在他去世的时候,陵墓和陪葬之物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因得这一番cao办,原本空虚的国库更加见了底,加上当今时节青黄不接,好些州郡连去年府吏的俸禄都欠着。

此事,其实不必公子说,我在海盐也能知晓。因为柏隆两日告诉我,他接到朝廷的命令,催他提前将盐交上去。这让刚刚松一口气的柏隆又紧张起来。他虽然与虞氏暗通不法勾当,但虞善那边还须得改造滩涂,要大量出产,最快也要下半年。而朝廷却已经这般等不得,可见已是十万火急。

出于默契,我和柏隆都没有将私盐的事告诉公子。不过公子一向不认为整治盐政就能解难。用他的话说,国库恰似一棵将死的大树,虽看着枝繁叶茂,却到处是虫咬兽啃,就算补上一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