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如梦令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方栗色的高马尾甩开了,不肯被艾文涛碰,艾文涛手抬起来又放下,赔着笑,也没辙,好歹看着众人把她伺候上马了。

旁人急道:“你傻啊翁兰,看见马蹄不知道躲啊!”

甘霖瞧着周子轲骑着马在前头走了。

“你刚才跟他说什么。”甘霖轻声问小艾总。

小艾总说,没说什么啊。

“哦,我问他汤贞那些事都真的假的,听着怪吓人的,”艾文涛讲,皱了眉,“结果他说你想太多。”

甘霖甘老板一听,反而愣了。

周子轲下了马,那缰绳还在他手里。四下没什么人,周子轲把手里缰绳找了棵树干一拴,又走了两步,在树底下草丛里寻个地方坐下了。

他索性朝后躺下。

可能他觉得很累了,他有点想睡。可不知道怎么,从刚才开始他脑子里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

“梁丘云现在对你好吗。”

“挺好的。”那个人说。

周子轲平平静静躺在草地里,他睁着一双眼睛,隔着头顶层层叠叠茂密的树冠,望这片大山,以及更遥远的天际。周子轲两个眼珠在因缺乏休息而变得干涩的眼眶里来回动,他几次深呼吸。

他嘴里突然无声地骂出一句脏话来。

谁也不知道他这蹦出来一句是在骂什么。骂人,骂天骂地,还是骂这片山这片景。他走得这么偏僻,也没谁能听见他说话,到头来,倒像是他找个地方自个儿骂自个儿,在家里骂不痛快,出门更受不了了,非要再骂几句,就骂给自己一个人听。

艾文涛找了半天才在树底下找到周子轲的人影。他接了通意想不到的电话,这一时间转交也不是,不转交也不是。

“说和汤贞有关,找你的,你接不接?”

周子轲坐在草丛里,抬起头,看了艾文涛两眼。

肖扬在电话里上来就说:“是周子轲听电话吗?你知不知道汤贞老师要去这周末的海岛音乐节啊。”

周子轲听着。

“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没关系啊,”肖扬在电话里直接笑了,“没关系就没关系呗。那什么,那天去你家,看你客厅窗帘挺好看的,就想着顺口——”

艾文涛看着他哥们儿直接把手机给他扔回来了。

艾文涛瞧出周子轲心情不好,正好朋友又来电话催。艾文涛问周子轲,晚上有个局,在谁谁谁家的夜店,去不去,大家伙毕业以后也好久没见了。

周子轲坐在艾文涛董事长办公室外的走廊长椅上,低头又拿火点烟。

好巧不巧,有其他贵客也进了这楼层来,专程来跟小艾总道别。丹霞实业向总的独生女,向虹,隔着走廊老远听见艾文涛说晚上夜店有局,她飞一般过来了,说什么也要一起去。

艾文涛乐了。

“正好,多叫几个你闺蜜,长好看的,气质好的,高贵点的,全叫来。”艾文涛和她说。

向虹点艾文涛的额头骂他:“直男癌!”

艾文涛一脸冤枉,压低了声音:“我又不给我自己癌!”

向虹脸上带笑,眼神不经意一瞥,瞥见坐人群外面的周子轲了。

董事长办公室里电视机开着。

一则广告正在播放。

广告的主人公站在海边,穿着件白衬衫,还有椰子树印花的沙滩短裤。他看上去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已经浑身湿透了,可还有人朝他身上玩闹似的泼水。主人公躲着水,手心朝镜头摊开了,五颜六色的小贝壳掺在沙里,捧在他的手心。

话筒收音是阵阵海浪和风声,主人公半眯起的眼睛叫凶猛的阳光照成仿佛透明的颜色。接着镜头一摇,就在他左手边的不远处,沙滩上已经堆起了一座沙堡。沙堡的建造者,另一位主人公,还在给沙堡垒新的城墙。

刚刚那位穿白衬衫的年轻人到沙堡前面弯下腰,他把手里捧的贝壳一个个安在沙滩上。

他拼出一个单词,“MATTIAS”。最后一个“S”拼了一半,他手里没有贝壳了。倒是另一位主人公,从自己沙滩裤的口袋里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着,最后干脆摘下自己胸前的名牌。他把写有“梁丘云”三个字的名牌随手一掰,掰成数块,低头把“S”的最后一部分补足了。

海浪声逐渐远去,海滩上只剩一座城堡和拼得歪歪扭扭的单词。一行字从画面中间浮现,如同潮水漫溢上来。

Mattias,点滴十年。

艾文涛推开办公室的门,正想拉周子轲进来喝口水再走,结果迎面看见电视上放的广告。十七岁的汤贞在电视屏幕里正朝外看。艾文涛二话没说把门关上了。

“走走走,走走走,哥们儿,咱走了,走走走。”

是艾文涛在门外起哄。

人潮离场了。

第66章泡沫8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马场董事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一台电视机在里头彻夜不眠地开,新闻节目正滚动播放一则时事快讯。

“……远腾物流的搜货船在护城河东段河底打捞出一具无名男尸,经检方初步调查判断,确认为去年年底在东护城河车祸一案中失踪的二十九岁男子方遒。”

甘霖深夜迈出汽车,举目四望,尽是参差的黑色竹影。

他手提着锦盒,在值班人员的带领下出了停车的竹林。据引路的人讲,家主今日特地在家设宴待客:“请了几位南来的厨子,从昨儿起就开始准备了,说甘先生您要来,怎么也得做点可口的家乡菜。”

宴客厅的窗缝里透出些男男女女的欢笑声。

“……有些人是什么,是和魔鬼交换了条件,用有限的生命,换取了他命里本不该有的才华。”

“傅先生这个说法霸道了,什么叫命中该有,什么叫命不该有。”

“他命硬,他就该有,命不够硬,还偏要那么多才华的,到头来十有九个要折到自己手里边。这就叫‘慧极必伤’。”

后厨里头还一团乱,男主人请来的南方厨子,女主人请来的西洋厨子,把大厨房一切为二,各占一半。十几个帮工在里头转着圈忙碌,倒是几个临时拉来的小工忙里偷闲,聚在墙角偷摸看起电视新闻直播了。

“感谢人民警察。”电视机音响发出一把苍老的、饱含沙砾的声音。

新闻直播的镜头在摇晃中磕磕碰碰,又稳定下来,镜头中央,一位身着旧西装的臃肿老人深陷在轮椅里。

他眼角嘴角道道深纹沟壑,切割他饱经风霜的面容。头发花白,嘴唇深抿,眼睛浑浊,眼袋下垂。狭小的轮椅支撑着他垮塌下来的巨大身躯。

屏幕一侧打出一行文字:前新城发展集团董事长方曦和(51)

太多人拥挤,镜头捕捉不到画面焦点。只听得一群记者在画面外高呼,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