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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老人眼角耷拉,脸面灰白凹陷,虽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白发驳杂的老态掩都掩不住。战逸非在自己的父亲身上,再看不见一个全国政协委员、省纳税大户该有的意气风发。他也确实不是了。早些时候他们根本不像一对父子,相貌不像罢了,在彼此的眼里也都不是。他是该遭瘟的儿子,他是杀千刀的爹。但是偏偏温妤觉得,这是父子俩和好的一个必要开端——毕竟,若非骨血至亲,哪来这么如出一辙的牛脾气。自己创业之后,尤其是举步维艰的这几个月,战逸非对父亲的看法有所改观。人外有人,官上有官,榕星能够发展起来并非完全仰仗着马慧丽的父亲马省长。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商场上最不缺的就是陷阱,它们像一个个婀娜多情的女人,挥手招你靠近,一不留神就要你破膛开瓢。几十年的摸爬滚打才换来今天的一切,这个男人背后的艰辛可想而知。战博自己动着筷子,吃得不紧不慢,也没抬眼睛就问了声,“缺钱花吗?”战逸非面无表情,回答,“还行。”“倒是没想到,还真挺有骨气,说不回家就不回家。”儿子能撑到现在,而且越撑越风生水起,一样出乎了战博的意料,他抬起脸,挺凝重地问,“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苏州工厂里那么多工人要吃饭,每个月开销就是几百万,你拿什么付他们的工资?”“把几个挑事儿的摆平以后,就让他们自负盈亏了。”战博老脸一皱,露出不太信任的表情,“有生意?”“给小一些的品牌方做代加工并不难,觅雅毕竟是一线品牌的定位,那些与艺术圈的跨界合作也赚足了眼球。所以那些小品牌简直趋之若鹜,毕竟日后他们招商也有了叫价的资本,它们与觅雅生产自同一条生产线。”“你二叔跟我说你有能力,温妤也总说你干得不错,那我再问问你,觅雅目前一个月的出货量是多少?销售额又是多少?”“不算美博会那三天的销售额,月出货量五万件朝上,销售额五百万左右。”眼见父亲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战逸非补充道,“这还只是CS渠道的数据,电子商务方面的数据还没统计出来。”“你当初信誓旦旦不是要打造属于你自己的时尚帝国么?觅雅而今不进入时尚百货,只在网络渠道与二三线城市的专营店销售,还谈什么时尚与品牌?”对儿子挑刺简直成了战博的习惯。见对方皱着眉头不说话,战博轻叹口气,说,“前些日子我跟你严伯伯打了声招呼,他都不知道严钦卡着不让觅雅进驻正业广场的事情。现在他知道了,所以你尽管放心吧,入驻正业广场没问题……”“不是他卡着不让我进驻,是我根本不想进……”“你们小孩子能闹什么?”战博不以为意,打断了儿子的话,“严钦也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你当初把人家打成这样,人家不也什么没跟你计较,你在看守所的时候他也是去得最勤快的一个。等觅雅进驻了正业广场,再谈别的时尚百货也十拿九稳了。”“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欠他人情。”话说得犹犹豫豫,不在重点,战逸非不能告诉自己的老子,他跟严钦不对付是因为那个神经病总想把jiba塞进自己的屁眼。然而就这犹豫的一瞬间,战博一句话就算给这事情拍板了,他说,“行了,也不算欠他人情,入驻正业广场的进场费我给你就是了。”战逸非惊讶:“什么?”“你找艺术大师合作的广告片还压在箱底,不是没钱投放么?”“也不是……没钱投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是“巧”得还不够境界。虽说捉襟见肘的现状多少令人尴尬,可战逸非依然有底气把战博的质疑顶回去,“热门影视剧的视频贴片比卫视广告要省钱多多,而且效果并不见得差,借着唐厄……也就是你眼里那个三线小明星的影响力,觅雅频繁见诸各大权威媒体,曝光率也并不比广告投放来的少……”“你跟我犟什么?”战博自己就是商人,太懂得商场上的门道,任何虚张声势都唬不了他,“他现在正准备研发投产新系列……研发、生产、运营、推广……哪一样不要花钱?中国人对时尚品牌的认知,一定是靠钱砸出来的。你怎么也是我战博的儿子,太寒酸了让人笑话。”纵然再不信自己的耳朵,可父亲这嵌在眼纹里的认真不容忽视:有了榕星作为后盾,觅雅的财政危机就算解除了。“榕星那边……没问题吗?”再不关心对方的生意倒也没忘记,榕星目前转型不顺利,近况似乎也不乐观。这回脸上便又现出那惯常的不屑表情,战博恩赐儿子的态度十分强硬,“瘦死的骆驼依然比马大,把十个觅雅扶持起来都没问题,你就别cao这份心了。”我才没工夫为你cao心。战逸非暗想,然后爽快点头,“算我跟你借的。”这番话并非毫无道理,因为缺钱,他干什么都瞻前顾后束手束脚,那种委屈就和住舅舅家时和几只宠物猫一起挤格子间一样。“混账!”战博斥了儿子一声,旋即脸色又缓和下来,“你跟我借什么?你这身皮rou都是我给的,你拿什么还?”战逸非绷着脸不说话,还真琢磨起要不要学那哪吒削骨还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这是什么呀?”“这个是我叔叔给我买的,你要喜欢,就给你吧——”战逸非循着说话声音朝外头撇了撇眼睛,那张白皙的脸唰地更白了,简直毫无血色——他看见了薛彤带着儿子战喆,正与温妤说着话。或许是血缘相亲的天性,小meimei与大她几岁的哥哥头碰头凑在一块,甜腻腻地向他讨起了玩具。温妤这两天在公司里结交了一个朋友,两个女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那人就是薛彤。温妤回国之前不认识薛彤,可薛彤却早就认识了她。战逸文对妻子硬不起命根,也硬不起心肠,拖拖延延着不肯离婚,也就连累着她没少挨薛彤的诅咒。“你怎么这两天都不在公司里?”“儿子不舒服,请假陪他了。”“你先生呢?你先生没一块儿来?”“他是个死鬼,不提了。”嘴角挂着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薛彤意识到不远处战逸非正看着自己,立即朝他投去示威的一眼。战逸非冷着脸霍然而起,迈开大步就朝两个交谈中的女人走过去。温妤用含笑的目光迎上去,“阿非,你说巧不巧,居然在这里碰上了薛彤……”抬起头的战喆看见叔叔,立马开心叫起来:“叔——”“这孩子有礼貌,不错。”战逸非冷淡回应,转过脸冲温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