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同人小说 - 【茸米】《疗程》在线阅读 - Hallucinogen 迷幻剂

Hallucinogen 迷幻剂

    米斯达次日的任务需要受黑帮Pietra邀去到卡塞塔王宫。

    那不勒斯是Passion的地盘,对方选这个地址作为谈判是为了让Passion安心,亦或是有足够的底气在非主场里干掉他们的三把手。对面铡头台估计已经备好,米斯达临行前在脑子里把组织里的熟面孔大致过了一遍,还是觉得没有完全信得过的。与其冒着被背叛的风险,带个不一定顶事的帮手,还不如自己过去搏一搏拼运气。

    他在流氓中见过各种奇装异服,他自己的露腰毛衣虎纹裤和凉鞋也称不上正常,但是像Pietra派出的接头人这种打扮他还是感到大开眼界。二十一世纪还有人穿巴洛克风格,看上去这位绅士主业是在剧院里唱歌剧,副业当个黑帮。如果一会儿两人真枪实弹打起来了,巴洛克先生的衣服说不准还能被一个踢腿扯烂。

    当然,米斯达此时还不知道,藏在花纹繁复的衣袖下面,是多年注射造成的密密麻麻的针孔。

    他对巴洛克先生亮出Passion的徽章,对方眼神飘忽,似乎心不在焉。下一秒,他的徽章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冲到半空,划了一个光滑的曲线打中了他的头。

    魔术把戏?米斯达可以原谅这种小小的恶作剧,事实上还挺有趣的——如果徽章没有开始一意孤行地往他脑袋里钻的话。

    “你在搞什么鬼,嘿!”米斯达闪身躲开,徽章轻盈地落到地上,往前蛇形滑出几米,再度凭空飞了上去。米斯达伸手试图抓住它,金色的徽章换了个方向又对着他冲来。冲击力并不是很大,可能还不足以让人脑袋上起个包,但是那种刻不容缓往下的劲头很吓人,似乎不挣扎就会被毫不留情地贯穿。米斯达正准备再躲,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米斯达掏出手枪一梭子把徽章打碎,又转枪口对着巴洛克来了三枪。子弹被性感手枪们控制着精准朝敌人打击,刚刚挨上对方衣角,就完全转向,对着莫名其妙的方向跑去,速度和轨迹各异。有一个子弹甚至停在原地爆炸了,把对方的衣服烧坏一片,但是人毫发未损。枪手惊讶地挑起眉毛,看不出这个替身使者的攻击策略。要论静止,他以前也碰到过,这种毫无章法的打法,正如敌人的服饰一样不可理喻。

    巴洛克用很浮夸的方式笑了起来,跳上喷泉台,一拳击碎了手持陶瓦盆的女神雕塑。看得出来他不信教。打碎雕塑并非不可能,但这行为过于跳脱,看不出他的逻辑和意图,活像个庆祝狩猎胜利的原始人。

    米斯达重新填好子弹,六发全出。子弹的下场他不得而知,因为巴洛克先生用男高音喊了一句“饮酒歌!”,女神雕塑的头腾空,快到看不清地冲向米斯达,顶着他胸口高速飞进了一家冰淇淋店,枪手的后背狠狠撞上玻璃,毛衣上沾满各种口味的冰淇淋,而女神的头颅擦着他的脸继续向前,直到破墙而出。米斯达痛得面目扭曲,过了片刻,冰柜里的巧克力味和开心果味都变成了血味。不知道背上扎了多少碎片,他本来弓着腰,一站直就钻心地疼。没道理啊,如果和手工作坊是同一类型,怎么能这么直接地制造出如此快速且重量级的攻击?

    米斯达捡起刚才被震掉的子弹,尽量不牵扯背部肌rou地填充弹药。No.5在他旁边哭喊,被No.3捂住了嘴,No.6在骂他:“米斯达,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替身呢,不要再照搬老经验了,好好看看他的攻击是怎么造成的!”

    “我有在好好看!可是一个替身能力怎么做到把超速和静止结合在一起的啊,实在很难搞懂,这个巴洛克混蛋可比沙雷难缠多了,打向他的子弹都会立刻飞回来——该死!唯一比之前有利的是子弹够用,但是打不中他也是白搭。”

    冰淇淋店旁边是个动物饲料店,一般的店主听见巨响都知道是黑帮斗争,熟练地关门避事,但这家店的掌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跑出来查看。米斯达举起左轮顺着枪管望去,是个老先生,他想在米斯达旁边蹲下,类风湿性关节炎让这个动作变得很艰难。米斯达说:“闪开点,那边一会儿估计会飞女神的手臂过来。”

    视线中暂时还没有出现白色的石膏。磕了药的家伙下一步会怎么做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断,米斯达祈祷他露出点破绽,至少不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老人在他旁边用爷爷式的慈祥问:“你需要帮助吗?”

    “如果您老人家能联系到Passion总部的话。”

    老先生点点头,走回了店子。三十年前,他还是金发,如果米斯达见到那时候的他,就会发现他和自己救过的Laurus男孩很像。男孩是他小儿子的私生子,在黑帮私生子的命运好像都不怎么样,家族完全没有关照他的意思。但是,在自家备受歧视是一回事,他们绝不会允许外人对他动手动脚。

    一分钟后,一只乌龟接起了电话。

    波鲁那雷夫也不想当这个中转站,但是他是接听电话最佳人选。这个座机号码用来和各干部联系。不只是Passion的干部。

    交给其他人,要么不放心,要么不可能有闲时间守着。波鲁那雷夫担任参谋一职,有事建言献策,没事接听电话,生活得挺割裂。但总之多亏了他转达,不然就算是Laurus的干部,也不可能知道怎么通知到Passion。

    唐·乔巴拿收到了求救消息,一路闯着红灯制造了一串交通事故。从没有任何一个人以那样的速度在城中飙车过,哪怕是磕嗨了的流氓。

    在谋划打败老板的那几天里,先是福葛离开了小队,不久,他们又失去了阿帕基、纳兰加和布加拉提。永远不会醒来的三个人就像压在回忆里的连绵起伏的群山一样,挡住了之前记忆的风景,幸存者回头看去,金色的云团散去已久,目之所及只有寂静沉默的群山。

    所以乔鲁诺完全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米斯达是第一个他以为会失去的人。

    他其实是个不迁怒的人。当他上了中学可以从家里搬出去住学生宿舍时,他的继父宣布不会为他承担一分钱的学费,他平静地同意了。他搬出去的那天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摔门,甚至走路时都没有用力地跺地板。他从不把怒气宣泄到无关的人或物上。但是在卡普里岛上,为了救米斯达,竟然一拳锤坏了驾驶座与副驾之间的收音机。他只是太过担心。米斯达在他面前义无反顾地走向危险,因为和他隔了好几百米远,所以听不见他的喊声。等乔鲁诺赶到,枪手已经上车追着敌人走了。

    他本来提出要先去卡普里岛的计划,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策略可行,另一方面,假如他通过这个解决大家的心头之患,肯定可以博取同伴们的信任。未承想他还没去就获得了一份免费信任。如果因此让米斯达身陷险境,他不知道如何对得起同伴与自己良心的拷问。他拦不住他,帮不了他,救不到他。那是他平生第一次那么担忧。

    但是后来米斯达回来了,在没有他的协助下一个人搞定了敌人。诚然他受了很重的伤,那会儿乔鲁诺还不具备治疗技能,是队友们用订书机给他解决的,他还笑着说他很喜欢。米斯达对战斗的态度是轻松以至于轻浮的,他认为自己应付得来。

    这种大落大起让乔鲁诺无意识中有了一个概念,米斯达此人你是可以信任的,他不管受多重的伤或是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最终都能回来。这个念头,在昨天见到米斯达的伤痕累累有过一丝松动。所以他会在掏出对待敌人的自我克制与冷酷,就为了改变米斯达的不惜命。他以为只要改变米斯达就好了。

    今天这个相似的敌人,把那个藏在潜意识里“米斯达一定能活着回来”的念头鲜血淋漓地拔了出来。重新审视,他发现这个判断简直错得离谱。米斯达也是个人,怎么能说他就一定有命扛过每一次攻击?

    他现在开的车,几天前米斯达在后座自慰过。这个念头他不敢多想,现在不是情欲勃发的时候。但是现在后座的空旷和寂静一遍遍提醒他,他的冷漠最终会让他失去什么。

    但是他搞错了,后座并非空无一物,他的身后,金色的替身在他没有呼唤的情况下若隐若现。

    他抵达了卡塞塔王宫。在他快马加鞭赶来的过程中,巴洛克先生攻势未减,米斯达比他接到电话那一瞬更加接近鬼门关。

    黄金镇魂曲本应该可以瞬间结束战斗,但当他来到爱人身边,喊出替身时,出现的却是黄金体验。镇魂曲形态不见了,近乎空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句无情的宣告:“自我审判,未通过。”

    米斯达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黄金体验,就像看到乔鲁诺准备用叉子喝汤一样大吃一惊:“别轻敌啊,乔鲁诺!”

    金发教父尽可能沉稳地说:“请先告诉我对方的能力,米斯达。”

    米斯达皱着眉:“他能固定东西,但是也能让事物莫名其妙地飞来飞去,没什么规律,我搞不懂他。”

    乔鲁诺想起米斯达当初描述与手艺工作战时,自己有过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们俩当时是在快速行驶的汽车上,如果把子弹“固定在原地”,那不应该很快就被甩到脑后了吗?所以他怀疑手艺工作的静止能力是“相对固定”,把子弹相对于车厢或者他自己静止。

    但是米斯达告诉他不是这样,没念过物理的枪手艰难地描述了半天,还是一旁的高材生福葛说出了他的论断:“敌人的替身能力应该是‘剥夺动能’,被攻击的物体同时也不会受到摩擦力,所以可以根据惯性保持不动或随着车子移动。虽然这个解释也很勉强,不过一定要科学地理解的话,原理应该就是这样。”

    “没有关系,好在米斯达已经战胜了他。”布加拉提说。

    米斯达击掌大喊:“没错!”

    手艺工作的“静止”是剥夺动力。那么饮酒歌会不会是在有参照物的条件下相对静止呢?

    乔鲁诺冷静地看向王宫:“徽章的弧线飞行应该是相对喷泉的泉水静止,子弹被格挡应该是随机选取了各种周围环境的物体作为参照,而雕塑能向你冲来应该是相对同一方向行驶的汽车静止。他的替身能力和手工作坊有根本原理区别,我想我们有办法对付他了。对他开枪吧,米斯达。”

    他的三把手完全地信任他,也对这种命令有经验。教父只需要这么一句命令他就一定会照做,但是,乔鲁诺小心翼翼地环住他,避免碰到满背惊心动魄的伤口,和他一起扣下扳机。

    米斯达的子弹早已填充完,这次又是六发全出。黄金体验把它们变成六种生物,从六个不同的角度向巴洛克扑去。他本事再大,不能全身长眼睛,只要漏掉一个子弹,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鸟兽虫鱼无一幸免,都没能近那个瘾君子的身。乔鲁诺正想吩咐,黄金体验突然向前走去。黄金体验的步伐一向是轻快的,像一个普通的少年那样,但这一次他的步子竟和镇魂曲一样沉重。它本不应该可以离乔鲁诺这么远,过去它都在五米以内,这次它失控地前进着,抓住了被敌人cao控着直对他们飞来的鸽子。

    不管那只鸽子是在相对什么静止,它的目的地非常明确,就是重伤的米斯达。黄金体验没有太多动作,被替身攻击的鸽子它也阻拦不住,金光一闪,鸽子就从它手上脱离。

    速度太快了,乔鲁诺叫不回他的替身,米斯达才刚装弹,鸽子逼到眼前,像断了线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在尖尖的鸟喙快要啄上他的眼睛那一刻,鸽子突然变成半空跌落,羽翼退去,子弹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不远处,巴洛克先生撞死在了石柱上。他和被他cao控的鸽子以相同的速度相同的方向飞行了一段,无药可救地扑向了死亡,替身攻击也随之解除。和娃娃脸一战后,乔鲁诺对黄金体验能力的探索达到了新高度,这个能力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在乔鲁诺晃神失控之际,那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反伤能力重新被采纳,解决了战斗。

    米斯达惊叹:“你还有这本事,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

    “反伤需要以生物的生命为代价。虽然它们是我创造的,但是黄金体验为他们赋予生命后它们就是自由的个体,我没有权利也不忍心利用它们的性命来杀人。何况,如果我存心叫它们自我牺牲,那么追根溯源,害死它们的就是我,反伤会不会因此转而攻击自身就不得而知了。现在,请让我为你疗伤吧,米斯达先生。”

    米斯达身上的细碎伤口多得数不清,玻璃只是割开了皮肤,没有让米斯达身上少什么,变成血rou会肿起来,所以需要逐个摘除。这个过程枪手挺住了,直到黄金体验开始为他治疗枪伤和各处骨折内出血。黄金体验不得不处理了两次,一次是把米斯达从死神的镰刀下夺下来,另一次是复查发现第一次动手太急,虽然每个器官都完完整整,但消化系统到处乱跑,不得已又给他重新组装了一次。米斯达嗓子都喊哑了,乔鲁诺把外套给他当塞嘴布,结果难以名状的剧痛下定制西装被扯成了布条。

    所以他没有意识到乔鲁诺居然叫了他一句先生。也许小教父这一刻心旌摇曳,在恐惧、后怕、无力、威胁、愤怒和一大堆的混杂情绪下,竟然以为眼下是他和米斯达的初次见面,他所犯下的一切失误都可以推翻重来,包括他对爱的克制压抑。黄金镇魂曲了解他。如果这会儿它在,并简略地解决了敌人,乔鲁诺将永远也看不清真相。

    黄金体验仍然有些失控,治疗进行得不尽如人意。Passion管理的诊所为枪手检查,开了几剂消炎药和止痛药,说并无大碍,只是这几天千万别喝酒。教父想把米斯达带回住处休息,但后者面露难色:“抱歉啊,乔鲁诺,我得换个地方住。我需要好好静养,医生说的。”而乔鲁诺和他的性瘾可以在一夜之间干掉他。

    乔鲁诺没看出两者之间的关联,但他同意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和他本人分离了,就像是一段他平日里录下来的一段礼貌客气的录音,在现在这个他无法保持冷静的时候用声带播放出来。

    他独自入眠。梦中他穿过一条阴冷的医院走廊,每一个门口往里看都是等待死神或痊愈降临的病患。整层楼没有一个无神论者。他走进了一个病房。黄金体验对米斯达的伤束手无策,血rou都翻出来,炎症无法治愈,伤口化脓,送到医院里面抢救。高烧不退好几天,今天是医生第一次允许探病。

    三把手的味觉和嗅觉基本失灵了,连日的高烧把这些功能削减到不剩多少,却把皮肤烫得极为脆弱敏感,换衣服时摩擦到也会痛。乔鲁诺走进去,他的黑发枪手丢了魂一样迷茫地笑着,对他说,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吧。

    高热的口腔有技巧地为他服务着,米斯达很好地收起了牙齿,把乔鲁诺的东西往里吞咽。多日靠点滴补充营养,没有进食,喉咙的排异反应非常强烈,扁桃体在yinjing戳刺下,剧烈地导致条件反射的呕吐。喉咙一下一下压迫着乔鲁诺的guitou,想把它挤出去,又被米斯达往里塞。枪手的眼睛里全是眼泪,但是那生理盐水的后面一双乌黑的眼睛,还是中邪一样没有神采。或者说,跟磕了什么致幻药物一样,被空旷的茫然填充。米斯达真的没办法继续咽了,他吐不出东西,喉咙恨不得把心肝给呕出来。他将脑袋后移,放弃了深喉,舌头僵硬地舔弄,有片刻甚至无法从他的马眼挪开,堵住了教父的射精。乔鲁诺简单地伸手,把他的舌头压下来。

    他射在了米斯达嘴里。所有的腥和咸,病患一概感觉不到,他只知道是温热的,还知道是乔鲁诺的。这两种属性加在一起令他感到亲切,他喉结一滚全咽了下去,含混地说:“还要。”

    乔鲁诺惊醒了,发现自己怀里正抱着米斯达的枕头,在无意识的cao床单。睡眠性交症。他没想过这种病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一个人把内心压得再死,情绪的泉水还是会从指缝里涌出来。不能用正常方式相爱,精神的痛苦反馈给替身,所以替身会失控;反馈给身体,所以身体会生病。

    健康问题都还在次,他更恐惧的是,会不会有一天噩梦成真,他伪装过头,变成事实,对米斯达如同对飞机杯的态度内化,渴求盖过了他原本的爱意,变成一种纯粹的欲望。

    因为人是可以弄假成真的。哪日爱意彻底被自己扭曲,藏在冷漠下的关心照料完全变质,该多么令人恶心。那会成真吗,他做了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直到迷惑了自己,再也不把他的黑发爱人当成人来看待。

    水在结冰的时候,体积会膨胀,可能思想也是如此。乔鲁诺的胸口有一个大大的洞,他不得已把爱冻住才能填补。如今他的爱恋融化了,慢慢地淌进血液里,给心里剩一个堵不住的缺口。

    他起身去卫生间,不管他本意是打算换身衣服还是洗掉身上的黏浊,最终他在洗手台上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时,他对着镜子狠狠地揍了一拳。

    然后,他带着手上的玻璃碴回到床上,没有叫黄金体验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