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它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见盖聂又沉默了，卫庄又开始了：“那你呢？师哥觉得，我像什么？” 盖聂顿了顿，道：“猫。” 卫庄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盖聂却起身道：“自己想。” 见他要走，卫庄故意道：“师哥说我像猫，这也太小看我了吧。你看到我，怎么着联想到的，也该是虎才对。” 盖聂道：“猫是种很可怕的动物，若是它有虎豹那样的身型，它绝对是动物王国中的霸主。” 卫庄冷哼：“可惜没有这样的如果。” 盖聂一字字道：“猫没有，但人有。猫的本领与生俱来，但人的本领却可以通过不断的修行而长进。虎豹的身型于人而言，就是后天所掌握的新的技能。” 卫庄满眼讥诮：“师哥意思是，如果我能坚持不懈，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方霸主？” 盖聂喉头动了动，却没有作声。 卫庄轻笑：“师哥对猫如此了解，师哥一定很喜欢猫吧？” 盖聂略一迟疑，缓缓道：“我曾经，养过一只猫。” “那就是喜欢啰。”跟他相处久了，习惯了他的交谈模式，卫庄总能在他冷场的时候重新找回话题，“不喜欢怎么会养它？对吧？” 他这话中有话，盖聂岂有听不出的道理。他定然道：“它曾咬伤我，害我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死去。” “哦。”卫庄若有所思，“所以你一怒之下将它杀了？” 盖聂轻轻叹了口气：“它走了。突然有一天，它不见了。事前没有一点征兆。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他的语气里罕见地现出些许伤感，这让卫庄有些措手不及。 隐隐约约地，他总觉得，盖聂的话似乎也有语带双关的感觉，但他关的是什么，他想到了，却不敢承认。 他只好顺着他的话道：“那它一定是因为咬伤了你，心生愧疚，没脸见你，所以走了。” 盖聂却昂然道：“猫是不会愧疚的，它们做错了事不会愧疚，只会心虚。” 这……这是在说他吗？！ 卫庄气到爆，却不好发作——不然呢？因为一只猫的事和他再打一架？ 看着卫庄直直盯着自己，明明已经很生气了，却还是拼命忍住的样子，盖聂心中突然涌出了某种他描述不出来的情愫。 他发现自己似乎更喜欢看卫庄吃瘪时的表情，那是他最可爱的样子。所以之后，他总能想方设法地让卫庄露出这个表情。 盖聂从身旁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卫庄面前：“小庄，这个，送你。” 卫庄接过来一瞧，却是一把新做的木剑。 盖聂道：“上次你的剑……我特意给你做了个新的。” 卫庄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接过来：“谢了。” 盖聂其实也有些尴尬。毕竟，一向自命不凡的人，是绝对不想丢脸的事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出来的。 他试探着问：“你没再生我气了吧？” 卫庄道：“山鸡都请你吃了，你说呢？” 一只狐狸一只猫不由相视而笑。 盖聂道：“师父说，上次的山鸡味道很好。要是再涂上蜂蜜就更好了。” 卫庄问：“那究竟是师父想再吃还是师哥想再吃呢？” 盖聂反问：“有什么区别吗？” 卫庄道：“区别就是，要是师哥想吃的话，我现在就烤一只来；要是师父想吃，那就等我弄到了蜂蜜再烤。” 盖聂笑道：“你的鹰现在应该睡觉了吧。” 卫庄却躺下来，双手托着脑袋仰望星空：“睡着了也可以叫醒它。对了，我上次问你给它起个什么名字，你想好了吗？” 盖聂道：“我以前遇到过一家农户，家里养了一只猫和一条狗，猫就叫猫子，狗就叫狗子。”（这个农户在宜昌的某个景点，一家农家乐） 卫庄扑哧笑出来：“这算什么名字！” 盖聂也笑：“我不会起名。” 卫庄道：“那倒也简单。我就叫它……聂儿好了。” “你敢。”盖聂道，“那我就叫它小庄。” “聂儿！” “小庄！” 两个人为着这毫无意义的事争了半天，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无趣。 盖聂学着卫庄的样子躺下来——原来这个姿式真的挺舒服的。 卫庄侧过头来：“师哥，你想学御鹰术吗。” 盖聂也转过头望向他：“你肯教吗。” “当然。”卫庄很是笃定，“只要你肯学。” 盖聂坐起身：“现在？” 卫庄笑了笑：“好，那我先介绍你给它认识。一会儿我吹完哨子，你就把胳膊举起来。” 哨音过后，远远传来一声鹰啼。 “它来了！”卫庄激动地喊了一声，“师哥！快！” 盖聂举起胳膊，像卫庄那样昂起头。 那只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了一阵，却迟迟不肯下落。 卫庄站到了盖聂身边，再次吹响了哨子。 那只鹰终于俯冲下来。 卫庄本以为他的小师哥会被这架式吓得抱头鼠窜，正预备着看场好戏。 却不想，盖聂站得笔直，宛如一棵青松，岿然不动。 没有人会不害怕鹰爪的锋利。 他刚开始学御鹰的时候，也曾被鹰爪抓得鲜血淋漓。 盖聂该不会是因为不懂其中厉害才会如此镇定吧。 正要提醒他，那只鹰已然落到了盖聂的手上。鹰爪牢牢扣住了他的手指，并未伤及他一分一毫。 卫庄惊讶地道：“师哥！它喜欢你！” 盖聂淡淡一笑：“它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鹰很通人性的！”卫庄激动地道，“它知道你不会伤害它，所以它也没有伤害你。” 盖聂顿了顿，道：“我想，那大概也是因为，它看到你就站在我身边吧。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你，它也不会相信我。” 卫庄只觉鼻尖有些发酸，眼睛也跟着有些发涨。 这是他头一次听到如此暖心的话，而这话，又出自他最想亲近的人之口，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令人回味无穷。 他努力对盖聂笑了笑：“也许吧。” 那只鹰乖巧地立在盖聂手上，不时看看二人，那模样甚是惹人。盖聂忍不住抬手想抚摸它的头，却被卫庄喝住。 “师哥！不要碰它！” 盖聂一怔：“为什么？” 卫庄略略垂下头，望向了别处：“它只是为我们卖命的工具，若对它过于亲近，会让它丧失应有的警觉。” 眼前这个总是表现出桀骜不羁的少年，原来内心竟是如此敏感和脆弱。 盖聂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明白了。” 而那一刻，卫庄内心突然有了一个非常幼稚却又非常执着的念头——他想拥有更多的和盖聂共同拥有的东西。比如，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同一个师父（呃，这个好像不能算……），再比如，他们现在共同拥有了一只鹰。 将来，他还想和他共同拥有很多很多，越多越好。唯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在盖聂心中的那份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