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言情小说 - 明写春诗(NP)在线阅读 - 28-29 你有没有仔细思考过你喜欢让人叫哥哥这件事呢。

28-29 你有没有仔细思考过你喜欢让人叫哥哥这件事呢。

    28

    回了小厅,大家都进房间收拾睡觉了,只有崔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玩着宁琅平板上的益智游戏。

    “还不睡吗?”宁昭同压低声音,走过来,“晚上看你没吃多少,饿不饿,带你偷东西去?”

    “不饿,”崔乔好像没有太多开玩笑的心思,仰起脸看了她一会儿,示意她坐,“同同。”

    “有事啊?你说吧。”

    崔乔顿了顿,关了平板,问道:“我能申请跟你吵个架吗?”

    宁昭同怔了一下,而后失笑:“你……嫉妒啊?”

    “我不能嫉妒吗?”

    “可以,”她放缓了声线,握住他的手,发现还有点凉,“那你要我怎么哄你?”

    崔乔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宁昭同也渐渐地不笑了,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被他反手握住。她问:“想好了吗?”

    “……没有,”他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同同,我实在有点难受,但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难受……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些话题,但……”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他从来不知道嫉妒是这么煎熬的滋味,必须要花费一切精力来控制自己言行举止,以确保自己还是个体面的模样。

    那个叫韩非的先生,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家世不凡。他有一个很像他也很像同同的儿子,同同的其他孩子也管他叫父亲。同同一见他就惊喜地扑进了他怀里,也常常不顾及还有家长在面前就同他亲密接触,连成娇阿姨和孝叔叔也都很喜欢他。

    那个叫韩璟的先生,毫不掩饰对同同的爱意,明明是最桀骜不过的容姿,在同同面前却像条温顺的大狗。还有觅觅,他似乎就是觅觅的生父,把小姑娘扛在肩头去讨同同的笑,其乐融融到扎眼的程度。

    自己和同同有琅琅,可是他们也和同同有念念和觅觅,于是他不仅是不特殊的,甚至还——

    他想起那两张各有千秋的脸。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自卑,他确实很少体会过这种感觉,但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嫉妒,在每一个同同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他小声问道:“我在你那里是特殊的吗?”

    她心头微微一酸,因为这是一个退让。

    他开始认命,不再奢求他是她的独一无二。

    “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样的回答才足够安你的心,”她也小声回,“但你肯定是特殊的,我很爱你。”

    她很爱我。

    他心里酸酸甜甜的,也恍然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答案,思绪发散又回来,最后轻声道:“对不起,同同。”

    “道什么歉。”

    “我这个问题,本身就有些不负责任,”他顿了顿,抬眼看着她,眼波很柔软,“你先回国安顿好咱爸妈,等你下次来非洲,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关于那些先生,关于她的决定。

    她笑:“这么说话好像flag。”

    “说点吉利的行不行?”他叹了口气,把脑袋往她肩头一放,“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想跟你一起睡觉。”

    她诧异:“这种话是能直接说的吗?”

    “……纯睡。”

    “哦,”她看了一下沙发,“那咱俩沙发凑活凑活?”

    “等明天我妈起来看我俩挤成一堆吗!”他抬手捏她的下巴,又气又好笑,“亲我一下。”

    “好好好,”她满口哄着,捧着他的脸低头啄了一口,“亲了。”

    “怎么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他不满,“我说一下就只亲一下吗?”

    她不解:“那你就不怕待会儿吴姨出来看我俩亲成一团?”

    “……”

    你是真直啊。

    崔乔愤愤地揉了揉她的脸:“宁昭同你这、哎!”

    宁昭同直接把他拦腰扛了起来,字面意义的扛,他的腰就卡在她的肩头。

    崔乔都懵了:“同、同同?”

    “小声点儿,”宁昭同提醒了一声,左手拧门进房间,对上宁瑱诧异的目光,嘱咐道,“念念,把瓅瓅和琅琅都带到隔壁去吧,今天你们跟你父亲一起睡。”

    宁璚今天在韩璟那边儿,招质是跟着吴琴一起睡的。

    宁琅特别主动,抱着枕头就往外走,还不忘催一句宁瓅。宁瓅懒洋洋地穿鞋下床,牵着宁瑱的手,劝宁昭同:“不要欺负崔叔叔哦。”

    崔乔觉得有点羞耻,咬了一下牙,没好意思开口。而宁琅在门口盯着崔乔的屁股,心说他真是一点男德都不守,竟然穿这种料子的灰裤子。

    门关了,宁昭同把崔乔放下来,看他脸都因为头部充血开始发红了。她闷笑一声,拧上门锁,催他一句:“快去洗漱。”

    “……哦。”崔乔应声,慢吞吞地往浴室走。

    头勉强可以洗,澡是别想了,但崔乔看桌子上有一大包湿纸巾,抽了几张给自己好好擦了擦。仔仔细细刷完牙,他看着边上汗津津的衣服,有点不想往身上穿。

    正纠结呢,门被敲了一下:“背包给你拿过来了,自己找吧。”

    哎呀我妹太贤惠了。

    崔乔悄悄咪咪打开门把背包拎进来,找到换洗衣服,再把换下来的洗干净挂上。等他走出来,宁昭同抱着衣服经过他,不知道看到什么了,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崔乔一头雾水,往镜子里看了看。

    T恤,薄卫裤,除了有点像男大学生,什么也没露啊。

    突然想到什么,他迟疑地看着自己新换的超薄款灰裤子。

    难道问题出在这里?

    军舰上互联网不对他们开放,但崔乔有自己的办法,摸过一旁的手机鼓捣了一会儿,在引擎里搜索“灰裤子是什么梗”。

    【灰裤子,男人的黑丝】

    ?

    【没什么,重点部位一览无遗罢了,甚至还有几分显大的效果】

    ??

    【宝宝外面都是坏女人,答应我不要穿灰裤子出门好不好?】

    ???

    崔乔看了又看,分析了又分析,终于,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

    所以那个“啧”到底是对我满意还是不满意?

    崔乔盘腿上床,再次陷入国男经典沉思。

    几分钟后,宁昭同出来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样子也没准备去找个吹风机。她开了一点窗,看他这幅模样,问了一句:“想啥呢?”

    “我大吗?”他脱口而出。

    “?”

    四目相对,死寂。

    崔乔尴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而宁昭同没憋住,笑得锤了一下桌面:“你他妈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什么啊!”

    他活了三十多年也不知道到底怎么面对这样的情景,最后只能选择当缩头乌龟,往后一躺把被子掀起来盖住头,摆明了装死。宁昭同笑得都快打嗝了,喝了口热水,脱鞋上床,挤到他旁边去:“你要真想听啊,我还是能说一说的,毕竟我那单位以前是个纯男性的部门,爷耳濡目染”

    “宁昭同!”崔乔恼羞成怒,翻上来压住她,“这事儿能不能翻篇!”

    宁昭同眨了眨眼,按住他的手:“纯睡?”

    “……我也没说要干什么啊,”他轻咳一声,把放在她胸口的手抽回来,“不要自恋。”

    她一把把他的手按回自己胸上,眉梢一扬:“我自恋?”

    “……”

    崔乔盯着近在咫尺的秾丽面孔,又感受着手底下柔软的胸脯,呜呜一声,心说这谁顶得住啊。

    宁昭同笑得轻颤了几下,不折磨他了,握住他的下巴,抬身吻了上去。

    她觉得她是真喜欢他,尤其是年轻时候的他,有种很真的人气儿,甚至看着他的时候感觉天色都要亮堂几分。念着这点不容易,她迎合着他吻得几乎有种缠绵的动情,睫毛和呼吸都紧紧地缠着,渐渐的连肢体也缠在了一起。

    他依旧试探着想夺得主动权,而她自是一贯的惯着,很快就软了腰肢由着他为所欲为。

    想着明天就要走了,他的亲吻和动作都极有耐心,缠缠绵绵的从耳畔到腰际,唇齿磨得像要尝遍她每一寸肌肤的味道。她倒是想忍着,但下面湿得厉害,弄得心也跟着躁动起来:“好烫……”

    他的吐息是烫的,掌心更是烫的,于是细微的摩擦也点燃最烈的火,烧得她心神不定。

    他安抚了几句,将手探到她的入口,已经黏腻得能拉出丝来。

    光被触碰她就敏感得缩了一下腿,他将膝盖强势介入,不让她躲。他拈了一点到她面前,昏暗的光里指间有亮晶晶的东西,她忍着赧然地移开目光,结果被他一口咬在耳朵上。

    她惊叫一声,惊慌失措一样,他看得心都热起来了,摸了摸她柔软的嘴唇:“同同。”

    自己的味道,湿润的水光,几乎色情的气息和画面,让她简直想闭上眼睛。

    “看看我,”他低声道,像哀求一样,“同同。”

    “我、看看你……”她细细地喘息,捧着他的脸,用鼻尖轻轻蹭他,“你真好看。”

    “你好看,”他这句话吐得很快,于是显出一点奇特的稚气,把自己都惹笑了,“你喜不喜欢我?”

    他的手有点不规矩,她胡乱地伸手想去压却压不住:“喜欢、我喜欢你,啊……别这么摸……”

    他喜欢她不从容的样子,这样他才能将那些压在心里的胆怯和不安都挥开,在一个平等的位置视她为寻常又特殊的爱人。而不从容后的顺从则是意外之喜,让他能以熟悉的姿态来平衡这段异数太多的亲密关系,留给他一点继续的勇气。

    他哄着她跪趴起来,戴上套在她入口处磨蹭。这个角度看她实在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丰满的臀部与一截细细的腰,光裸的背上有骨rou匀停的阴影,脊柱沟深深地凹下去。

    他试探着顶了一下,摸到她绷紧的大腿,那里有一条很漂亮的线条,是肌rou的痕迹:“放松点,进不去。”

    她的腰轻轻颤了一下,而后分开双腿跪得更开了一些,他扶着自己慢慢插进去,听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涨……”

    一个暧昧的提示,像是一个回答,他毫不掩饰自己被取悦了,很厚道地送上一些适度的刺激:“这样顶好吗?”

    她酥得没力气回答,手指想抓紧床单,却只有蜷缩的模样。他看见了,很低地笑了一声,攀上去扣住她的手,小声道:“好敏感。”

    她耳朵尖都红了:“别、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害羞吗?”他笑问,“同同,这是很幸运的事,别人会羡慕你的,害羞做什么?”

    羡慕不羡慕不知道,但是这件幸运事再加上身体的契合,快感就变得有点难耐了。

    他好像不需要找角度就能抵到她最要命的地方,再坏心地磨蹭两下,她的意识基本上就可以暂时退出中枢了。他大概慢慢发觉了这一点,动得越来越磨人,还咬着她的耳朵一直小声给着暗示,看样子不让她哭出来不肯罢休一样。

    “同同,受不了可以哭的……”

    “同同忍得那么难受,要不就哭一哭吧?还不哭吗?那我再顶重一点好不好?”

    “……绞得好紧、唔……脸埋着干什么,同同在偷偷哭吗?同同哭一哭吧,哥哥想看同同哭……”

    一只手强势地介入枕间,她一口咬住他的虎口,发出含糊的呜咽。他听得尾椎都酥了,麻感从脊椎一路传递到神经末梢,最后一把将枕头抽开,将手指伸进她的嘴里。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在紊乱的呼吸里抽泣着求饶:“不、不要呜、受不了了……”

    “同同说什么受不了了?”他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呼吸越发沉重,“同同、同同、唔……好会夹、啊……同同、唔,同同叫一声哥哥好不好?”

    “哥哥、啊哥哥太、太快了、啊、啊……”他节奏太快,她的呻吟碎在嗓子里,听着可怜得要命,“好重、啊、啊受、不了、哥哥、慢点、啊、啊……”

    他恍惚想着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兴奋的时候,掐着她的腰不慢反快,很快就感受到她即将高潮的信号:“抖得好厉害,同同要到了吗?”

    她哭得不成样子:“要到了、啊、啊、啊、啊啊到了啊、啊、到了、啊啊……”

    痉挛的甬道绞得他腰眼都酸,最后狠狠动了几下,用力咬住她的肩头,慢慢地射进了套里。

    好像咬得有点用力,他回过神连忙松开口,看见一个几要见血的牙印。他立马有些自责,轻柔地磨蹭了两下,小声道歉:“对不起同同,痛不痛啊?”

    她还在余韵里轻微地颤抖,声音闷闷的:“可以、再咬重一点。”

    他以为是反语,连忙道歉:“我错了同同,我刚刚”

    “我认真的,”她慢慢喘匀气,翻身揽住他的脑袋,亲了两下,“给我留个印儿。”

    他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意识到她的意思,一时心里软得都快化了:“……同同。”

    “不肯咬?”

    “咬。”

    他低头,却只是轻轻吻了吻那个印子,而后转向旁边的地方,辗转吮吸,留下一点红痕。

    “这过几天就消了,”她看了一眼,“咬一口能留久一点。”

    “下不了口,我心疼,”他张嘴就来,又笑,指尖点了点她左胸上的伤疤,“你让我进去,那想留多久留多久。”

    她轻哂,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一会儿:“问你个事。”

    “说吧。”

    “你有没有仔细思考过你喜欢让人叫哥哥这件事。”

    “?”他欲言又止,“那么正经呢。”

    “我之前觉得,这算是一个很常规的性癖,虽然我会觉得有点羞耻,但是羞耻在床上能增添快感,”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做分析,“但是了解了你的经历后,发现你有很多有血缘的meimei都会管你叫哥哥,这种符号移置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很变态吗?还是说你本身就曾经有过类似的性幻想,只是被社会道德所束缚住了?”

    “?”

    崔乔一言难尽。

    宁昭同你——

    “哦,放心,就我们俩,咱们做点学理研究,”宁昭同安慰他,“我觉得这确实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对穿正装的中年男性会有一点特殊的感觉,没到性癖好那个地步,但是我回忆了一下,发现这种癖好只能从宁和孝那里来。”

    “……好刺激,这种话也跟我说。”

    “宁和孝很小的时候对我很好,后来开始上学了,他们俩夫妇就开始展现控制欲,甚至PUA我。我对他们死心很早,大概十一二岁就不抱什么幻想了,但我又不愿意将后来的癖好归结到性意识还没萌发的时候,那实在有点太弗洛伊德了。”

    崔乔认真听着:“那会不会恰好是一种缺位造成了执念。”

    他这黑话说得不算专业,但宁昭同听懂了:“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对父母的感知是淡漠的,甚至连厌恶都说不上太多。”

    他心头微微一动。

    淡漠的。

    “我十二岁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情节是一个很程式化甚至仪式化的交媾活动,我那时候对这件事的认知确实也不足以支撑起细节,”她顿了顿,看见他目光闪烁了一下,“你可能猜到了,主角是我和宁和孝。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我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做这么恶心的梦。好在那时候我已经有了查找网络的意识,科普看完过后还算没留下什么阴影,但就是因为这份不在意,我会怀疑我有隐约的恋父意识这件事。”

    她是坦然的,他却有点不好意思跟她分享少年时候那些疯狂的梦境,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多了:“穿西服的中年男人,那师长什么的呢?”

    “很重要的师长好像都是女人,”她笑了一下,“后来想了想,觉得不一定是宁和孝身上的符号给我留下了印象,而是我很看重的某些符号移置到了宁和孝身上。父亲,严整的正装,好像都是一种还算可靠的象征。”

    他附和,脑子里在想这回出门没带正装,可惜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这种象征在我这里是被解构了的,”她继续道,“如今如果我会很在意一个穿正装的中年男人,大概率不是因为他穿正装而且是一个中年男人,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让我在意的人……也不太对。”

    她自顾自说着,而他已经有点迷糊了,只能礼貌发问:“还会因为这个困扰吗?”

    “不会了,但会有点在意这件事指向的另一件事,”她看着他,下意识比划了一下,那是她脑子动得很快的体现,“我是想说,我从前很想为自己找到一个内核,这样才能具备一个支点,于是不至于焦虑。后来慢慢地说服自己,这种执念可能是一种本质主义,人本身就是不断生成的,而人的特质只有不断地流动才不会成为一种束缚。”

    “现在又有新的看法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能深切地感受到我的焦虑,”她慢吞吞地说,“你肯定明白,彻底的自由可能是一种惩罚,人被处以自由之刑什么的……”

    他大概明白了:“你觉得,你的这种癖好分析到最后,也是一种对——”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对权威的向往和追求。”

    她又笑了,抬起光裸的双臂紧紧抱住他:“我在很多人的生命里都成了那个支点,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一颗恒星,甚至可能仅仅是游荡在各个坐标系里的星星的尘埃……可能最根本的焦虑,是害怕自己担负不起这么多的责任。”

    责任。

    他咀嚼着这个词语,蓦地感受到了一些难以想象的重量。

    那种感觉让他略微有些呼吸困难,于是只能习惯性地扔出一个玩笑:“好浪漫啊,你是星星的尘埃。”

    “大家都是啊,”她语调轻轻扬起,“你看,我们其实不必为分离焦虑,我们终究会同态地纠缠在一起,走到宇宙的尽头。”

    他心头被震了一下,因为这句话里面漫长到难以触碰的时间线,仿佛生死都如此轻描淡写。一个开关被猝不及防地打开,他顿时鼻子都有点发酸,低声问她:“宇宙的尺度太大了,我们还会有相遇的时候吗?”

    “当然,”她捧着他的脸,吻他的眉眼,“千万亿个可能的宇宙里,我都会来见你。”

    29

    第二天宁昭同还是起得很早,带着儿子去食堂蹭饭,正巧碰见陈碧荔。

    “可以叫姑妹,或者直接叫姑姑也行,她是你潜月父君唯一的亲meimei,”宁昭同小声告诉宁琅,“她也续‘碧’字,加一个荔枝的荔。”

    陈碧荔笑眯眯的,给宁琅剥了一个鸡蛋:“我现在叫乔方梅。”

    宁琅是死后才认识韩璟韩非陈碧渠的,并且因为跟韩璟关系不怎么好,对这三人都有点厌屋及乌。他敷衍地叫了一声姑姑,摆明了不是很买账,陈碧荔倒是也不生气,换了晋地官话和宁昭同悠悠闲聊。

    “阿兄先联系的我,电话打到我家里去了,我说郑州那个,”陈碧荔吐槽,“公器私用,看我不举报他。”

    “我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昨天玠光说他要来我才知道的,”宁昭同慢条斯理地撕着一个馒头,“他第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

    宁昭同抬头看她。

    “……他不让我跟你说,说要给你一个惊喜,”陈碧荔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后来我也问过,他怎么还没来找你。阿兄说他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可能有点危险,你不会支持他,让我帮忙瞒着。”

    “很重要的事?”

    “我有回都听见枪响了,”陈碧荔叹气,“那我就更不敢告诉你了。”

    重要的事,危险。

    宁昭同琢磨了一会儿,想到半年前得到的那条消息,心里大概有点数了。

    陈碧渠八成是觉得孟峡峰死得太容易了,找他麻烦去了。

    “妈的臭小子,警校还没毕业就敢伸这种手,”宁昭同骂了一句,“等见了面我要用鞭子抽他屁股,你不许拦着。”

    “……我敢拦你就敢连着我一起抽,”陈碧荔郁闷,一口塞了大半个鸡蛋下去,“还有,你在这儿的消息老鬼估计还不知道。”

    宁昭同瞥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不能放过他啊!”陈碧荔一拍大腿,“其他人也就算了,他跟你什么关系?不帮你说公道话就算了,还说老大瞎折腾!”

    宁昭同默不作声。

    “你别这样啊,你生下气行不行?我跟你说真的阿绮,大家都憋着气呢,你走了以后这半年,我们女队日常训练都不顺利了。”

    ?

    宁昭同吸了一口气:“你们真因为我影响日常训练了?”

    “练还是练,但是大家心气儿都不顺,一见到他和几个旅领导就甩脸子,老大还骂过我们两次,”陈碧荔暴躁地敲破一个鸡蛋,“上个月刘姐还跟我开玩笑,问你什么时候杀回来揭竿而起,她们绝对跟上脚步。你知道那个笑话吗,‘裁员裁到大动脉了’,现在女队里就是这个感觉。”

    宁昭同很给面子地笑出声:“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至于!”陈碧荔执着,“也就芝颜姐压着,不然我看她们都要撂挑子了。”

    宁昭同叹气:“你也劝劝。”

    “我劝什么劝,我不带头搞事就算好的了,”陈碧荔撇了一下嘴,“前不久他们还在船上的时候,源儿跑来我们女队这边抱怨,说队里气氛压抑得他想吐。”

    “男队啊?他们又怎么了?”

    “还是一个事儿啊,你以为只有我们为你抱不平啊。”

    “他们——”宁昭同突然想起什么,“这回聂郁也来了?他不是要去雪枫吗?”

    “说好三月走,让老鬼抓壮丁了。你想说他怎么不劝劝啊?”

    宁昭同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陈碧荔把清粥喝了一大口,将蛋黄顺进去:“他都准备跑了,就不好再开这种口了。”

    宁昭同愣了一下:“啊?你的意思是聂郁是因为这个事才走的啊?”

    “不然呢?现在你走了,他熬几年老鬼一放手,参谋长那位置除了他还能是谁?别的不说,跟雪枫比,咱们这儿人少,老大手眼通天,他还算嫡系,发展不比他重新到一个地方好?”

    “这……谁知道陈承平什么时候走,聂郁也不能在这儿耗着吧。”

    陈碧荔轻笑一声:“你这话是不是有点没良心了?”

    宁昭同失笑:“你总不能把什么都往老子头上按。”

    “我觉得聂哥现在就是忠孝难两全,所以只能跑。”

    “……你说谁是他爹?”

    “老鬼勉勉强强吧,”陈碧荔手一挥,“不能为你尽忠,又不能犯上弑父,索性眼不见为净,还免得亲近你得罪老鬼——不是,你跟那姓崔的什么情况,真不打算要聂哥了?”

    宁昭同笑得肩膀都抖了一下:“你怎么亲哥都不急着问问聂哥。”

    “我哥又不是现代人,没那么矫情,陛下后宫有他一席之地他就心满意足了,”陈碧荔这话说出了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毕竟太师失宠将军北行那几年自己老哥确实有那椒房专宠的意味,结果没能上位就算了,一儿半女也没捞着,“我跟你说那姓崔的呢。”

    宁昭同摸了一下宁琅的头:“你觉得琅琅像崔乔吗?”

    陈碧荔:?

    宁琅被陈碧荔怀疑的打量看得额头直跳,拍了一下宁昭同:“用我不懂的语言议论我?你们到底懂不懂礼貌!”

    “没有议论你,说你爹呢,”宁昭同安慰他,“你觉得你跟崔乔像不?”

    “?”宁琅欲言又止,“这话题能不能揭过?”

    爷爷和奶奶毕生最大的心结就是他长得不像爸爸,虽然说他也说不上像父亲,但偏偏眉眼神韵就是跟父亲挂了几分相。他听爸爸劝过爷爷奶奶,说自己一直养在父亲身边,神韵相似是正常的。但他知道爷爷离世时是有遗憾的,他当时想过说点什么,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来。

    陈碧荔看了又看,还是摇头:“ 不像,也不像你。不过公主也不像你,我是说觅觅。”

    “平准下巴和鼻梁像我,”宁昭同拈着儿子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觅觅是一点不像我,眼睛圆,其他都随她阿爷。瓅瓅眉眼像我。琅琅也是,不像我——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陈汉辞?”

    陈碧荔没听过这名字:“谁啊?”

    宁昭同反应过来:“哦……你没见过。”

    宁昭同放开手,心里有点不踏实。

    妈的,不会真是他的种吧?

    “不过我觉得琅琅有点像那女的,”陈碧荔再看了宁琅几眼,“就是站崔乔后面对你挤眉弄眼那女的,戴一身花里胡哨的首饰那个。”

    “……崔葳蕤?”

    “我不知道她名字,她看你那眼神我觉得不舒服。”

    宁昭同回忆了一下,然后捏了捏眉心。

    还真有点……他妈的,说来说去这事儿还成绝案了吧。

    “没事,那个不重要,”陈碧荔放下包子捧住脸,眨了眨大眼睛,“嫂子,你什么时候跟我哥生个孩子?我们陈家真的快绝后了。”

    宁昭同笑骂一声:“神经病啊,潜月让你问的?”

    “那不是,他敢跟你开这种口吗?”

    “也是,那你为什么不生,你就不想你那七个孩子?”

    “老娘算是受够了子孙满堂的苦了,”陈碧荔沉痛叹气,“有没有离异带女帅气有钱老男人找我接盘,我可以不要彩礼。”

    宁昭同一下子笑得特别厉害:“阿荔!”

    她都能开出这种玩笑了!

    “不说了,”陈碧荔起身,“赶紧吃,吃完跟我一起去接阿兄。”

    宁昭同:“?”

    “不是,等等,啥?”宁昭同怀疑自己听错了,“接潜月?”

    “对啊,”陈碧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昨天给我发消息,今天上船啊,我没说吗?”

    崔乔从床上坐起,昨夜的美梦还没醒来,就迎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同同的三房也上船了。

    陈碧渠搂着宁昭同的手臂就没撒过手,一进门笑出一脸干净清俊的意气风发,乖巧地问好:“叔叔好,阿姨好,崔叔叔好,吴阿姨好,两个meimei好……太师好,将军好,崔先生好,啊念念,好久不见……东阿姨好,这是您侄女吧,你好你好……”

    跟四个小团子打完招呼后,陈碧渠最后对meimei笑了笑:“阿荔,这些年过得好吗?”

    陈碧荔一脸便秘的表情:“我觉得你谁都想,就是不想我。”

    陈碧渠顿时摆出一点受伤的模样:“阿荔你——夫人,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太久没见,阿荔都误会我了。”

    宁昭同:“……我也要误会了。”

    你这套是哪儿学来的。

    韩璟有点看不下去,小声问闺女:“他这是犯病了吧?”

    “玠光父君常年待在剧组里,可能不了解家里现在的情况,”宁瑱语调里压着一点叹息,“小泽父君退休;崔父君从美国使馆卸任后,一星期往家里飞一次;聂父君晋衔后也只有养老的念头了;潜月父君更是基本上不管案子的事,每天上班迟到下班早退。父亲在外留学,织羽父君不理家事,陈父君则根本管不住三个人……您能猜出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喻蓝江那傻逼呢?”

    宁瓅拧开可乐,接话:“togal要跟着我跑啊。”

    ……所以是薛预泽崔乔聂郁三张嘴同台竞技?

    韩璟很懂事地沉默了。

    宁瑱同情地看向亲妈:“三个绿茶一台戏。”

    宁瓅一口汽水喷了满地,宁璚拍了拍meimei的背心。

    “我姓陈,陈碧渠,我在海淀当刑警,这次是接了一个任务过来,”陈碧渠有张很温顺的脸,笑起来特别招妇孺待见,“我和夫人是因为阿荔、小乔姑娘认识的,阿荔是我meimei,不过我们没有血缘。”

    成娇看着这年轻人,笑都挂起来了,一听又觉得不对:“你看起来才刚刚毕业。”

    “我去年刚毕业。兄妹只是一个父辈的玩笑,后来两家人感情好,就这么把玩笑开到现在了,”陈碧渠说这种谎早就脸不红心不跳了,“夫人去看望念念他们的时候,我也经常跟着。”

    宁昭同看向韩非。

    韩非默默喝了一口咖啡,用袖子盖住脸。

    失策。

    吴琴看着宁昭同还被抱着的那只手,笑容有点干:“被派来国外出任务,你肯定很受你们领导看重吧。真好,小陈你长得又好看,工作又好,前途无量啊。”

    崔乔终于开口了,笑容看着很得体:“这是领导女婿的配置啊,小陈朝这个方向努力努力,说不定接下来三十年都不用努力了。”

    宁昭同感觉到手臂上力道一紧,顿时觉得不妙,潜月现在可忍不了这种捅咕。果然,陈碧渠闻言,认认真真地盯着宁和孝,语调里三分玩笑七分动情:“宁叔叔愿意让我少努力三十年吗?”

    宁和孝:?

    等等,女婿预备役这就加一了吗?

    成娇心说平衡可不能这么打破,连忙打哈哈:“同同的事我们是不管的!再说你宁叔算什么领导,就算是也退休了!”

    崔青松搭话:“小陈,你怎么一直管同同叫‘夫人’啊?”

    “崔叔叔,之前夫人在北京的时候我们玩了一个剧本杀,当时太师和将军也在,”陈碧渠示意了一下,“就是一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后来大家互相开玩笑,就这么叫下来了。”

    宁昭同:……你这编瞎话的技术确实赶上崔乔的水平了。

    陈碧荔:……这还是我常常红脸秉性纯良的亲哥哥吗?

    崔青松讪讪的,给儿子投去一个你加油的眼神。

    崔乔收到了,稍稍吸了一口气,维持着笑容:“这样说来也挺难得的,小陈你去年刚毕业,和同同都差七八岁了,还能玩到一起。当时我跟同同一起念书,同学都比她大四五岁她成绩倒是不错,就是一直融不进去。好在我们从小感情好,当年一起上学放学,家门都是随意进的,她也就愿意跟我一起玩。”

    吴琴差点笑出声,连忙捂住嘴。

    这是秀青梅竹马的交情?

    陈碧渠顿了顿,眼波闪动望着宁昭同:“合得到一起,年龄当然就不重要了……夫人会不会嫌弃我年纪太小?男性平均年龄比不上女性,我年纪轻,正好可以多陪夫人几年。”

    崔乔:?

    妈的,这男的有点过分了吧?

    崔乔忍着气:“年龄是不重要,小陈你那么年轻,不用急着结婚。看人要多看些时候,要是走了眼了,青春不就白白浪费了。”

    同同你清醒一点!不要被男孩儿的甜言蜜语哄骗了啊!

    陈碧渠点头:“我听过崔先生你的故事,择偶是要谨慎一些,不然就浪费青春了。”

    崔乔:?

    吴琴:?

    崔青松吸了一口气,握住崔明月的手:“药!”

    宁昭同不赞同地看了陈碧渠一眼,轻轻推开他:“别闹。”

    “他都跟你闹了那么久了,就不让我闹一闹吗?”陈碧渠努力传达一种久违的眼巴巴的感觉,然后看着崔乔找补了一句,“崔先生也不必太过忧愁,虽然所托非人,好歹有个女儿傍身。”

    没办法,岁数上去了又见不到他,这一套太久没使了,不知道效果如何。

    崔乔好气:“同同!”

    你管不管!

    “好了好了好了,”宁昭同抬手控场,“潜月你先下去安置,崔乔晚上要走,感情好的话待会儿再聊。”

    崔乔:“……感情好是吧?”

    陈碧渠笑道:“夫人,是一见如故。”

    韩璟有点受不了他这上蹿下跳的模样,抬了下下巴:“你准备待多久?”

    陈碧渠想了想:“待到和夫人的金婚?”

    宁昭同:?

    其他人:???你是真敢说啊???

    闭目养神许久的韩非终究还是睁开了眼,冷淡的目光扫过来,发出一个质疑的音节:“嗯?”

    陈碧渠对他稍稍低头,眉眼恭顺,换了晋地官话:“听闻大公子待太师不甚恭敬,臣稍后定然好好说说他。”

    韩非一噎。

    念念:???潜月父君你??

    听懂的:???????舞到亲爹面前去了?????

    陈碧荔喃喃:“阿兄这是问谁借的胆子……杀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