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经典小说 - [家教]我对每个储备粮都是真心的在线阅读 - 32 玛雷指环

32 玛雷指环

    

32 玛雷指环



    从走进医院我就开始感到不对劲,首先是布下的巨型幻术——这一点还可以理解,之前在指环战期间据说也是由CEDEF的幻术师们负责在学校修缮时维护了外观。

    只是……要藏起一滴水,最好的方式是将它送进海里。这样的大型幻术反而给了幻术师更多可乘之机。

    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已经发现了偷溜进来的小老鼠。脑电波并不会戛然而止地消退,在使用过领域范围的读心过后,这座医院就像是短暂打上了我的标记一样,尽管已经开始衰弱,却不影响残留的意识向我发出了危险警告。

    指间的“美杜莎之发”燃起火焰将声息消匿,我在小武病房门口看见了一个用幻术将自己伪装成医生的杀手。

    跟拉尔一起待在CEDEF的时候,她对我进行过不少训练,其中只有射击这一项从开始贯穿到结尾。

    很累、也很苦。最开始是定点打靶,熟练之后就换成移动靶,最后则是飞碟靶。

    看顺序也知道打飞碟最难,因为考察的根本不是瞄准,而是预判,准心得持续追靶,就像打射击游戏必须得练跟枪一样。更不要说是在乌泱泱一大片里,找出被拉尔做过标记的那一个。

    所以一旦决定出手,就绝对不能犹豫。

    这是拉尔要求我死死刻在心里的教诲。

    不过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多值得犹豫的地方。

    我一般不会杀错人,这个“错”主要指代对方是否有杀心,还有动手的动机。能让我开枪的机会真的很少,而在这本就很少的机会几乎都是自卫。

    所以。

    当我确定了对方潜入的目的是要“趁乱送彭格列十代雨之守护者上路”后,直接拔出P10C握在手中。

    对方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缓缓转动,推开门——

    就像是一个被慢放的电影镜头,当那个杀手从我的视野中倒下,而显露出站在窗边的白兰时,我脑海里迅速闪回过了某段记忆。

    那是在我们分别的前一天。

    “像这样抱着缘碳感觉好安心啊。”

    说这句话时,白兰的一条胳膊环在我腰上,另一只手横过前胸搭在我肩上,呈现出一个像抱大型毛绒玩具一样略显娇俏的姿势。

    我并没有太在意白兰的话,只以为是什么意大利男性的事后惯常话术。

    肌肤相亲之后就是会产生这样一种荷尔蒙。会让人产生“自己跟面前这个人的心灵也贴得很近”的错觉。

    所以我敷衍地回了一句,连具体说的是什么内容都没有记住,只记得当时自己就靠在他怀里打眠狗龙。

    但白兰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放下了Switch。

    “该说是透明感吗、还是非人感——之类的?缘碳身上很有这种感觉呢。”

    听见这话,我第一反应是身份暴露了?怎么暴露的?难道无意识之间做了什么得意忘形的事情?

    不会吧。检讨般回顾完自己最近的行为,我才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手顺着我的肩线一直下移,白兰抓着我的手指在唇边亲了亲,声音听上去有点腻歪:“我觉得我们是同类哦~”

    这个人,他说话竟然带波浪号!

    我仰着脑袋,透过非常规视角打量白兰。

    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头发,白色的人。笑容里带着点莫名讥诮,眼睛虽然是紫色,看上去却接近于透明,感觉就这样溶解在空气里也不奇怪。

    透明感、非人感,全是更适合拿来形容他自己的词汇嘛。

    他也垂下头,两张脸挨得很近,但没有接吻,气息和睫毛拂过面颊的感觉有点痒。

    “缘碳现在看我的目光好冷漠噢。”

    “是角度和光线造成的错觉啦。”

    “第一眼见到缘碳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是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样,眼睛里根本不在乎任何人。”

    看字面的话是不是觉得像肺腑之言?但白兰的语气特别电波。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电波系生物,不能跟他太认真。

    啪的一下,我像打蚊子一样拍住白兰的脸,然后开始揉搓:“中学二年级果然就是幻想自己是神大人的年纪啊。”

    他发出了“诶”的抱怨:“用Vampire当ID的人应该没资格说我吧。”

    ……

    白兰像试探猫咪会不会应激一样,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这时我才发现有血溅了上来。

    糟糕啊,我今天穿的可是白衣服啊。低头发现身上的连衣裙果然不能看了。

    “缘碳。”白兰用指腹擦拭着我脸上的血点,那双刻薄而冷淡的眼睛渐渐发亮,就像是DLC更新后重新加载存档的NPC,他在这种读条中逐渐变回我熟悉的模样,开始拖长声音:“刚刚那一幕好色喔。”

    我一时不知道先吐槽这句话,还是先吐槽这个人。

    “你别给我糊一脸血。”

    “有点想看呢、哈哈,可惜现在有点脏啦,下次用我的血试试吧?”

    在我瞪过去后,白兰又立刻笑眯眯的说:“只是开玩笑嘛。”

    “是和你要毁灭世界一样的玩笑吗?”

    “唔……虽然我并不怕被你知道啦。”白兰猜出了我信息来源的途径,将视线转向病床上的小武,微微眯起眼,声音里带着微妙的不爽:“真是作弊呢。”

    这家伙自己才是作弊最厉害的那一个吧。

    我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先让CEDEF的人过来处理吧。是因为你要过来,所以他们才从楼下撤开了吗?”

    突然记起,在小武所拥有的那段“十年后”的记忆里,白兰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我瞬间理解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所以拉尔提到的那个人是你……”我抓住他贴在我脸颊上的手,神色放松下来,由衷道:“太好了。”

    “……”白兰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眼神变换着就像是突然被切了好几个频道。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九曲十八弯。”

    “原本是准备帮忙。但刚刚看到缘碳的表情又觉得或许让山本君就这样死掉才比较好吧。结果缘碳对我说了这么动听的话——”

    他反握住我的手,可爱的翅膀自他身后舒展开,和拥抱一起迎向我。那对羽翼遮天蔽日的将我掩盖,此刻白兰就如同宗教故事中传递神音的天使,在宁静中向我挥洒着某种赐福。

    透过柔软而纯白的羽毛,我能感受到白兰身上的温度。很难想象这翅膀的本质其实是外溢的死气之炎,我的手不由沿着翅根向下,一路抚摸到翅膀与肩胛骨衔接的位置,几乎是在我指尖搭上去的一瞬间,那对翅膀颤抖着把我往白兰怀里更深地推了推。

    白兰的呼吸有一瞬间变得急促,他弓着腰把脑袋抵在我耳边,轻轻喘息着说:“再摸摸。”

    不是,你这语气……这家伙想在小武病床前干嘛啊!

    我把他从怀里揪起来,怒道:“你先做正事!”

    “好吧,之后要记得奖励我哟。”他像是撒娇一般说着,翅膀一下缩回身后又变成了小小的很可爱的模样。

    我把他的脸扳过来亲了一下,严肃地说:“既然收了我的谢礼,就别对我的家人使坏。”

    薄薄的面颊上氤出一点红,白兰眼中的紫色加深,一点无基质的光被兴奋取代,他抓住我的手抗议道:“只有一个吻吗?好小气喔,缘碳。”

    抱怨归抱怨,但他还是乖乖被我赶去干活了。

    在白兰治疗期间,我拜托拉尔帮我联系守在附近的CEDEF成员,让他们把倒在门口的尸体拖走。布下一个简易幻术后,我把病房门关了起来,透过门上的小窗,耷拉着眼等人过来,跟白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所以你是真的去坐牢了?”

    “你竟然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从来都没有对缘碳说过谎喔……缘碳?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在想你有没有跟我讲过你要毁灭世界。”

    “哈哈、缘碳一定能理解我吧?”白兰轻快的说:“毕竟我们现在的情况,可以都算是打进了‘真结局’?”

    我有种扶额的冲动,从小武的记忆里看到这个中二病在十年后成为了毁灭世界的大BOSS时,我就想要感叹了,中二病是真的会毁灭世界啊!

    但是他说的话……真结局吗?这个比喻倒是很贴切,如果我的人生是一款otomate出品的乙女游戏,现在这种所有周目的恋爱对象突然叠加的情况,确实很像是打进揭示真相的真结局……如果说现在是真结局路线,这一周目的特别之处在哪里呢?

    是因为入手了特殊道具吗?我摸了一下锁骨中间的位置,摸到了那个戴着小翅膀的指环。

    玛雷指环,给予了白兰毁灭世界能力的道具。

    照这样说来小武他们所经历的那个十年后岂不是我彻头彻尾的BE?

    宽大的羽翼再次在我身后张开,白兰用一只手从背后圈过来,腰上为这多出的桎梏而泛起酥痒的同时,另一只手盖在了我按着玛雷指环的手上。

    “这孩子果然回到缘碳身边了啊。”他带笑的声音突然顿住,食指搭在我的中指上,摩挲着那个镶嵌着雾属性宝石的银圈,慢慢说道:“唉呀?玛雷指环,它宁肯戴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戒指,都不肯戴你诶。”

    随着白兰的话音落地,被我用银链串成项链戴在胸前的玛雷指环忽然爆发出强烈的焰压,白色的光芒瞬间填满整间病房,我被晃得眼睛都睁不开,人直接傻掉。

    不是……??它只是个指环而已,白兰你为什么要挑衅指环啊?!

    还有玛雷指环,这家伙不是你的前任持有者吗?!你们俩有什么历史遗留恩怨能不能自己解决不要波及无辜的我啊!

    两三秒过后,白光忽然消退,玛雷指环安静如鸡一般开始装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脚步——准确来说是木屐扣响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

    起初我以为是CEDEF的人过来了,直到白兰警惕地将我护到身后,我才意识到四周简直安静的不同寻常,时间如同凝滞一般——不,墙上挂钟的指针不再走动,时间真的停止了。

    一个穿着松垮和服的男人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灰白色的短发散乱贴在颊边,散发着不修边幅的颓丧。一对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反光之下那对眼睛被完全遮挡住,只透出半面低沉而无奈的神色。

    “挑了这么久就挑中这么个玩意儿,眼光真差啊,尤嘉莉。”

    “原来如此,在未来的时候也是你插了一手。”那对薄紫色的眼瞳立刻暗沉下来,白兰笑容不变,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几分阴翳而冷淡的味道:“就算这样,我也是她百余年间唯一选择的人。”

    男人轻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将白兰的话放在心上,他将目光转向我时,平静的眉眼间无端挥发出出一股威严。

    在他开口说话的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缓慢地抽痛起来。这种感觉和遇到尤尼时很相似,但反馈要更加强烈,我感受到了更加深切的血脉相连,和恢弘的疲惫。

    “你……”我抓着白兰的翅膀挡在身前,凝视着那与自己相同的灰白色发丝,感觉心脏要从喉咙眼跳出来:“你是我的父亲吗?”

    男人周身沉重的气息忽然一滞,连那对小巧的眼镜都极其诙谐地歪了一下,露出背后怔然的目光。紧接着他又笑了,空气中的危险随着这略带无奈的动作荡然无存:“真是没想到,还能有听见你这样称呼我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