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过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此事甚为机密，一旦付诸行动，至少会牵扯到朝中三分之一的官员！

    因而裴越也十分谨慎，将出行的准备工作，交给了最为信任的程珂。

    江南之事牵扯广泛、内容复杂，议论起来不知不觉间时光飞逝。

    瞥了一眼窗外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裴越想到近一年来总听到的关于英国公世子‘惧内’的传言，饮了口茶水，调侃道：“可是府中有何要事？”

    “嗯？”程珂有些不明所以，“陛下何出此言？”

    少年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悠悠笑道：“我见表兄归心似箭的模样，还以为……”

    称呼的是表兄，也就意味着，此时说这番话的，不再是君臣，而是血脉相亲的表兄弟。

    程珂于是也放松了些姿态，扭了扭略有几分瘀塞僵硬的脖颈，说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之事，只是……”说这话时，程珂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歉意，“内子月份重了，她性子怯懦，若是发作时我不在身旁，怕是会害怕得很……”

    程珂娶得是青梅竹马的顺天府尹千金，裴越回想了一下与这位嫂夫人的几次见面——这位在闺中就敢借着打马球的名号给‘情敌’额头上磕个大包的‘女壮士’，怎么想，也和怯懦两个字不沾边吧？

    对上裴越意带调侃的目光，程珂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内子是家中幺女，岳丈岳母深宠于她，如今进了英国公府，又替臣怀了个小儿，自然是……”他有意给自家夫人找补，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虚，想必不是发自肺腑。

    “我懂，我懂。”裴越忍着笑意，大手一挥   ，宣告今日议会的结束，“表兄快些家去，可莫让嫂夫人等急了！”

    程珂哪里看不出来裴越是在故意揶揄自己，只是裴越到底是天子，他不好出言呛他，只能默默移开视线，回了一句：“为兄可不是惧她，这是关爱她……”说完，朝着少年拱手告辞。

    不是惧，而是爱？

    裴越闻言微微一愣，他有些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程珂看着面前少年略有些怔忡的神色，他作为天子近臣，又与皇帝有一层亲戚关系，接触得多了，心里多多少少能猜到几分裴越的想法。

    于是试探着开口道：“为官者所求，不过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若是与妻子情意泛泛，恐怕做官的动力都要少上一截。”

    见裴越似是若有所思，程珂知道自己这番话他多少听进了心里，点到为止地打住，再度朝着少年拱手，八字步端端正正，往殿外去。

    情意泛泛……

    正思忖着程珂的话语，莫名地，郗则韶那张灿如朝霞玫瑰的笑颜浮现在脑海中。

    少年被自己这莫名的想法唬了一跳，手一抖，未饮尽的茶水洒了泰半，淅淅沥沥流淌了半面书案。

    看着书案上的水渍，裴越又是一愣，抬起手捏了捏酸胀的山根处，疑心是今日过于疲惫，心中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高声唤了齐悟入内，自己去内间换衣服。

    齐悟闻声而入，见书案上淌着水，还滴滴答答顺着边沿往地毯上滴，也是被吓了一跳，忙上前卷了几样要紧的文书抱到一旁，又将铺在桌上被水浸湿的舆图收好，无声地轻叹了一声，才唤了宫人进来拾掇。

    裴越换了身舒服的圆领袍服出来，看了不看垂眸恭敬收拾东西的宫人，只向齐悟问道：“我记得前两天四川布政使送来的贡品里有一盒竹丝扇？”

    齐悟能坐稳太极宫大总管的位置也并非仅仅仰仗与裴越一起长大的情分，只是略一停顿，便回忆起了裴越所说之物：“送来了一盒八面，四面美人图，四面花鸟虫鱼。”

    裴越‘嗯’了一声，道：“你挑拣一下，四面送凤仪宫，四面送英国公府。”

    齐悟闻言又惊又喜，低头应了句是，便俯身退下去安排了。

    少年坐回案前，抬眸，看向不远处墙壁上挂着的字画，一副飘逸出尘的‘常观自在’，一副遒劲有力的‘无我无常’，前者出自他那才名胜于皇位的父亲，后者出自他那越老越顽固的恩师。

    虽然他确实看郗道源那老匹夫很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郗则韶这个皇后还是甚得他心的！

    脑海中闪过年幼时，须发还未变白的儒雅文士教授他‘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场景，凉凉冷哼一声。

    [今天太困了，还差一更明天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