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明日真辉与警察

    其实关于明日真辉和那个犯人的关系真的很简单，就像他说的那样。

    但是他的同期和男朋友们都不信。

    作为国小生的明日真辉背着书包，一边回想今天学校都发生了什么，一边慢慢地往家里走。

    最近小学有活动，大家都忙着准备，没时间说什么闲话，让他反而轻松起来，老师也不会管他，他可以很自由地躲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树上也好、天台上也好，总之，不会有人来刻意打扰，也不会有人指着他的外貌叽叽喳喳，也不用再和别人打架。

    超棒的一天。

    他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态度很郑重，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走进楼道，慢慢地上楼，却发现自己家的门敞开着，有个黑色的影子站在那里。

    他一时愣住了。

    啊，好像不是房东，房东是个很瘦但很和善的矮个子婆婆，这是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为什么门会开着呢，那个是房东的儿子吗？

    可他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他心下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挪动过去，没有发出声音。

    那黑影是个瘦高的男人，明日真辉最近总是会看见他，似乎是个虚弱的人，裸露的手臂上总是有着青紫的痕迹，像是经常打针的病人。

    他还以为是新搬来的住户，而等挪动到就近处时，明日真辉却从敞开的家门看到了被翻得一团乱的家。

    与此同时，他听到那个男人道：“啧，这小鬼家里居然没什么东西，独居的小鬼家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小偷。

    就算是年仅11岁的国小生，二者联系在一起，也足以让明日真辉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个事实了。

    “……等那个小鬼回来……应该值很多钱吧？”

    他断断续续地听到那个男人这么说。

    明日真辉猛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瞪大眼睛，克制住自己的惊讶，试图趁着那个小偷没发现自己，赶紧到楼下报警。

    但在他缓慢移动的同时，他看到那个男人转过身——

    糟了！

    他这个位置，只要男人一转身就能看到。

    他这个样子是一定跑不过的，而且他这个少年体型也肯定是没办法和一个成年人抗衡的。

    必须找机会报警。

    明日真辉摸出手机，攥紧了手里的书包，在那个男人打算回头的一时候，一瞬间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将书包砸了过去。

    小学生的书包是硬皮质的，他的书包里又装满了书，这一下居然直接把瘦高男人砸倒了，他凭借着体型迅速地跑进卧室，反锁住门，如果不是他力气小，他甚至想把柜子也推过来堵住。

    他缩在房间角落，用提前拿出来的手机报警，低声又迅速地说明了地址和事件。

    报过了警，钥匙只有他和房东有，所以他只需要呆在这里一会儿就好了。

    做得很好，冷静点，明日真辉。

    他安抚住自己，松了口气，在对面警官的劝说下没有挂断，抱着手机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

    他听到外头有重物掉落到地面发出了沉重的声音，和男人喘着粗气，愤怒又诡异的声音。

    “痛死了……你这小鬼……”男人喘着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声音都有些变调，听起来极为怪异，“不可饶恕……居然敢这么对我……”

    明日真辉听到逼近的脚步声，和刀具摩擦过砧板的声音。

    他拿了厨房的刀具。

    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明日真辉捂紧嘴，隐约有不好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这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尽力不发出声音，生怕刺激到门外的男人。

    然后，房门猛然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真辉吓了一跳，捂紧了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门板。

    木质的门被撞得发出不堪忍受的声音，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这块门板，有点怕这门被撞开。

    但不一会儿，外面的声音静下来，好像觉得这样很麻烦。

    ……走了吗？

    明日真辉的理智和直觉都在告诉他不能打开门。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俯趴在地上，慢慢凑过去，透过门底下的缝隙去看。

    一只瞳孔放大的眼睛隔着一层门板，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眼皮和眼下的皮肤布满褶皱，看上去像是风干的橘子皮。

    那只眼睛紧紧地贴着门缝，眼球上布满红血丝，紧紧地盯着他！

    明日真辉的瞳孔猛然收缩，几乎要收缩成一条线，手机摔落到地上。

    他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浑身都发着抖，又腿软坐回了地上。

    他听见外面的男人爬起来，神经质地笑起来，然后开始疯了一样地砸门：“你在里面……哈哈哈哈！”

    疯子……这个男人绝对不对劲！

    明日真辉窜到角落里，捡起手机紧紧握住，听着对面的警官低声安抚他。

    “小鬼，小鬼……你居然敢打我……”砸门的声音变得更加激烈了，明日真辉甚至听到有刀具劈砍在门上发出的闷响，“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他听到男人疯狂的大笑。

    疯子……疯子！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明日真辉被吓得浑身都在发颤。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他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很快就会来……

    这里离警视厅并没有特别远……

    ……

    万一……万一门被打开……该怎么办？？

    他忍不住抱住脑袋，明明在安慰自己，警官的声音也很给人安全感，却仍然止不住地去想另一种可能性。

    “咚”地一声巨响。

    明日真辉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门板上的那一点白光。

    因为刀镶嵌在门板里，拔出来有些费劲，明日真辉看到那一点刀尖好一会儿才拔出来。

    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占据了那条狭窄的门缝，紧紧地、紧紧地盯住了他。

    他听到那个男人发出古怪的笑声、眼睛移开，然后刀具不断地落在那条被劈开的门缝间。

    手机不知何时没了动静，明日真辉怕得发抖，他惊恐地环顾四周，最终在窗户上定格。

    窗户……对了！窗户！

    他住在二楼，书上说从二楼跳窗的话不会死掉的！

    明日真辉有些腿软，摇摇晃晃又快速地奔向窗户，拉开窗帘，阳光便洒了进来。

    明明是很温暖的阳光，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低头向下一看，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而在他的身后，破门声伴随着那个男人癫狂的笑声，仍然在继续。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谁来都好……谁来都好！

    救救我……

    他的眼眶很酸，几乎要哭出来了。

    真辉回头去看那声音越来越大的门板，突然一瞬间做下了决定，强行冷静下来，打开窗户，紧紧地抓住窗棂。

    他紧紧盯着那块脆弱的门板，连呼吸都放缓了，浑身绷紧，做好了准备。

    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由远及近，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个男人又砸了好多下，才终于反应过来，眼睛再一次出现在门缝，盯住他，然后才骂骂咧咧地远离了他。

    走了吗？

    他真的走了吗？

    不知道。

    明日真辉不敢动弹，甚至连门都不敢靠近，只能紧紧挤在窗边。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敲门。

    “请问，您是报案人吗？”

    是很宽厚的声音。

    明日真辉猛然一抖，却没敢出声。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也不着急，耐心地道：“请不用担心，犯人已经被逮捕了。”

    明日真辉还是不敢出声。

    外面的人似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他谨慎地看了看，从窗边离开一点，探头去看，发现是一本印着樱花的警察手册，才终于放松下来，泛红的眼眶再也兜不住眼泪，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打开了门，看到了一位胖胖的警官。

    明日真辉坐在警视厅里，一手里拿着一杯热水，一手紧紧攥住目暮十三的外套，默默将鼻涕擤回去。

    目暮十三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简直就像多了条红色的小尾巴。

    明日真辉听着他们交谈，隐隐听见几句“海洛因”，“组织……部”……他们大概以为他不懂。

    他确实不懂。

    但是单个的名词他还是知道的。

    明日真辉乖巧地被目暮十三牵住，想着——

    那个男人，吸食了毒品吗？

    鉴于小孩儿没有双亲，又是自己一个住，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小孩儿自己不知道怎么租到的房子是不能用了，加上小孩对自己的依赖性，因此接下来的一周是目暮把明日真辉接到了自己家住的。

    目暮自己并没有照顾小孩儿的经验，好在明日真辉很懂事，他甚至还能吃到小孩儿做的便当。

    目暮本来是拒绝的，但看着小孩儿金色的狗勾眼失落地垂下去，他又过意不去。

    ……最后还是吃了。

    目暮：……

    看着孩子踩着小板凳做菜的身影，良心隐隐作痛。

    小孩儿总是会被噩梦吓到，半夜突然惊醒，就连目暮偶尔在的时候也会被吓醒。

    搜查一课的工作很多，目暮没办法经常照顾小孩儿，担心小孩儿睡不着觉，在咨询了同事的意见后，送了小孩儿一个mp3。

    小孩儿对此很高兴，又乖又兴奋地向他道谢，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这份礼物。

    一周后，明日真辉在警察的帮助下重新租了一个离警视厅近的房子。

    所以说，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为什么他不愿意说……

    因为太害怕所以抱着目暮警官的脖子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种事怎么可能跟他们说啊！

    明日真辉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