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言情小说 - 什么情什么爱在线阅读 - 22 红女绿男

22 红女绿男

    傅环睡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天边泛起橙红晚霞,才悠悠醒转。

    她侧身躺着,还握着她师哥的手腕。

    半梦半醒间她鼻尖贴上去嗅了嗅,是熟悉的味道,很安全,还可以再睡下去。

    “……”无意识的亲昵令人受宠若惊。

    傅轻岁正还犹豫,将入夜了,她要出门办的事值不值当叫醒她。

    神思散乱纷飞,傅环忽觉哪里不对。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握过娘亲的手腕了。

    惊悸顺着肌肤相连处遮天蔽日而来。

    她睁眼,猝然松手。

    傅轻岁被这撒癔症的动静惊了下。被久握的那一圈皮肤触到空气,冒着些微凉意。

    他起身,忽略半边身子麻嗖嗖的感觉,垂着眼睫,对上傅环眸中尚未散清的戒惧。

    是小师哥。

    根根寒毛松懈下来,她晕晕乎乎地回神。

    这一觉把脑子都睡散了,但身子松快很多,内府像是压根没受过大创,整个人神清气爽。她也坐起身,体位的改变致使里面残留的一小股液体缓缓流下。

    “……”

    思绪终于赶上了趟,她忆起合眼前是个什么境况,面色发窘。

    什么叫造化弄人。

    明明搞砸了一切居然还实现了最初的盼头。但她居然身心俱疲地昏过去了。但他居然恪尽职守地干到最后了。

    请问她师哥到底是以什么心情做完全程的?凭借善始善终的人生信条么?

    而且……他不生气了吧……

    傅环被攥住了手腕。

    傅轻岁搭上她的脉,再一次被欢门狠狠震撼。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和缓,平稳有力。

    “……”

    春风一度,竟奇迹般枯木逢春了。

    合欢秘法真有奇效?难不成她先前搪塞他的那些屁话都是真的?

    这让信仰勤劳致富的傅轻岁三观动荡。

    他盯着她的脸,神情变幻莫测。

    傅环提心吊胆起来,难道她一觉睡醒感觉身轻体健只是回光返照,药力反噬已经快进到容颜尽毁的地步?

    虽然左脸的疤是她自找的,但满脸脓疮长大麻子还是略超底线了。

    她从小抽屉里抓起铜镜照了下……气色好到连她自己都犯嘀咕。

    阿幸没提过采补之法还能对她有这种功效啊。合欢宗实乃邪门歪道界的个中翘楚,应发扬光大才是!

    想到合欢,傅轻岁记起还有件事没问。

    “我与你…之事,你告诉秦长老了?”

    “他知道了?”

    那老狐狸见多识广,多半是先前见过任幸一面,查到了合欢宗头上。她这几日又把师哥拐到院里,动静稍大了点,他便猜到了。

    她脸上吃惊不似作伪,听了解释他暂消疑虑,硬邦邦道,“别再让人知道了。”

    “好,我找个机会灭口。”刚吵完,傅环没敢太飘,又补了句,“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

    “那回头石长老问起我内功从哪来的,我就说,师哥不让我说。”

    “……”傅轻岁觉得,“给点阳光就灿烂”终将成为傅环的墓志铭。

    “今晚要去何处?”

    “每年盂兰盆会,久安河沿岸都有僧人做法事,我想去放几盏河灯。”

    中元节夜,是个平民百姓也能彻夜狂欢的良辰吉夜。以祭祀死者之名为生者之乐,人间的繁盛热闹,她想再多看看,和他一起。

    “用过晚膳再去。”傅轻岁习惯饮食规律,中午那顿因为傅环“吃”饱了就睡,两人到现在都没能吃上正经饭。

    因傅环惦记着去宵市上雨露均沾,这顿晚膳她吃得比平日里快很多,才半饱就撂了筷,先行更衣梳妆去了。

    傅轻岁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但咀嚼速度也明显加快。等前胸后背总算被食物撑开,傅环已经打扮好了。

    她挑了身锦绣石榴裙,肩搭翠罗帔帛,额心攒了小巧花钿,还戴了层曙红面纱。

    衬得一双澄清眉目由端雅转为明艳。

    傅轻岁在自己眼神发直前,巧妙地低头喝了口汤。等他再抬头,面前是件令他眼皮子一跳的华美长衫。

    傅轻岁平日穿的衣裳,料子极好,但款式简约,颜色都挺素,局限于黑白灰青褐。傅环见过最艳的一件是天水碧。

    而她今日提供的这件广袖飞肩束腰长衫,颜色明度虽低,却幽幽泛着孔雀飘羽的光泽,十分闷sao,与她师哥的素简形成鲜明反差。

    “……”傅轻岁低头喝汤。

    “芰荷坊这个月新进的料子,我看着很衬师哥,就托裁缝加急做了件。穿上试试吗?”傅环抱着长衫坐下,目露期待。

    傅轻岁一勺一勺将汤都喝完了,也没答话。傅环因着上午的口角,不想再多嘴多舌,见他不愿,就要灰溜溜放弃了。

    “放里屋去。”他放下空碗,起身净手。

    单看衣衫,这件开屏色属于那种“为求花魁一笑不惜豪掷千金”的富家公子哥经典款。

    但她师哥身姿挺拔魁伟,气质沉稳静穆,一身凛然不偏不倚地罩住了将开未开的花尾巴,倒令傅环想起曾有幸得见的一卷描绘青绿山水的传世名画。

    清贵极了。

    她拿起桌案上大一圈的铜镜,对着傅轻岁上上下下划拉,跟举着照妖镜想让他显形似的。

    “看!很衬你,我眼光不会差的。”

    傅轻岁叹气,姑且信她一次。

    半路上,傅环坐马车无聊,小动作不断。手撩开面纱又放下,眉头微皱,吹了口气,薄纱从她脸上飘起复又落下。

    不想被人盯着看么。傅轻岁眸光沉了沉,似是随意地问:“怎么想起戴面纱?”

    “我怕吓到路人小孩。”她没太在意,仍吹着面纱演习,“不过好像不太方便。”

    “……”不方便指的是吃零嘴么。

    他踌躇片刻,身体微倾,近得超过了止乎礼的距离。傅环一口仙气收不回来,直吹到对面锁骨上。柔纱拂过喉结又落下,她眼看那块软骨随之上下滑动了下。

    破天荒的主动靠近让傅环呆立当场,双目圆睁,像只被吓傻了的夜鸮。

    傅轻岁抬手摸上她的发,取下用以固定的双钗。面纱滑落,露出白璧半瑕的脸。

    他退回原处,专注认真对上她溜圆的眼,直言正色地说:“好看的。”

    面上薄红还算有几分说服力。

    傅环努力控制了下嘴角的弧度。

    控制不了。不控制了。

    他躲开反射回的视线,顺手将面纱揣进衣袖,撩开遮帘望向灯火通明的夜色,唇线微不可察地弯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