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学
有的人在人海中相遇，一相守就是一辈子，这种爱有回应，是珍贵无比的。而有些人的相遇，终将会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填充成以后人生的遗憾，亦或是行至暮年在某个深夜梦起了当年事时湿润的眼眶。 她总是那么没有主见，头发长长了，家里人说剪了卖掉吧，能换不少钱。于是她成了待宰的羔羊，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一把充满钝感可以算是家里老伙计的大剪刀毫不留情的贴着头皮剪过去，林新成了假小子，皮肤经太阳长期照晒又是那么的黑，眼镜大大的，一眼望去，是个小子模样。以至于林新后来认识的朋友都认不出小学毕业照上的林新。当林新指着那个懵懂看着镜头男孩模样的小学生时，朋友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反复看看照片。再看看林新。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在十几岁的青春年华里，没有什么惊喜的大事或是让人伤痛的事发生，就已经是很好的时光。幸运也哀伤的是，在迈向二十岁的前几年里，林新遇到了自己喜欢的苏瑾。 后来的后来，林新总是想明白了，有些人站在那里就已经是很好的人，遇见已经是幸运，再苛求更多便会徒增伤心。 年少的喜欢持续了很久，久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执念。那是林新第一次真正看清苏瑾的脸，明明是女孩子，却有着一丝痞气，嘴角突然勾起一种耐人寻味的笑意，戴着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也挡不住那双直勾勾盯着林新的眼睛。林新看了那人一眼，恍然转过身，心怦怦跳动着，久久不能平息。从此便被那人吸引了目光，在很多年后林新才知道那是一见钟情。 一个撩而不自知，有恃无恐，于是一个作茧自缚了很久，两个原本充满爱意的人相遇时却已丢了爱人的能力，她们的故事很短，相遇相守总是可遇不可求，可是故事又的确很长，回看去，林新和苏瑾的青春少年时光里都有各自的影子。 只恨爱不当时，只是那年春罢了。 新学期，班级里来了转学生。 开学报名，全年级都凑在了一起，很是热闹，校园里，校门口挤满了家乡和学生。瘦瘦小小的林新背着拉链坏了一半的书包跟着张姨穿过熙攘的人群，张姨就是林新的姨妈，尽管在林新记事开始只记得与这位姨妈见过一次面。张姨人年轻也漂亮，就是那双手布满了cao劳的痕迹。 姨妈带着林新走到了一处办公楼便停了下来，林新站在树荫下，并偷偷用余光看着校园里的同学，他们的皮肤白白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男生互相推嚷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并是不是有几个同学稍稍转头打量着林新，眼神从上到下，好像要看透林新的一切，过了一会，这些同学又转过头讨论起来。林新局促的垂下了头，双手拉着书包肩带，感觉有点无所适从，慢慢攥紧了手，渴望在用手拉紧的肩带中寻求一点依靠，以及一丝安慰感。 “你们有个姓商的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呀，同学。”张姨问着站在树荫下躲避阳光的同学。“商老师还没来呢，要等一会的，阿姨，报名时间不确定。”几个站在一起的学生中一个瘦高个的女孩应声道。“哎，好，谢谢啊。”张姨问完话便朝着林新走去。“新新，咱们再等等，老师还没来，都秋天了，这个天气还这样热，哎呀，这个汗呦！”张姨说着加快了用手中扇子扇动的频率。 话刚说完，就听见学生们簇拥成一团向办公二楼走去，并在嘴里说着：“商老师来了，商老师来了。”一下子，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就排起了长队，这是老师准备给学生们报名了。 林新和姨妈排在队伍的中间。林新打量着排在自己前面的同学，发现平视时只能看到同学们的肩膀。他们可真高，林新心想。 前面的同学不断的在挪动脚步，很快就排到了林新。姨妈带着林新走进了办公室。 “商老师，你好，我来给孩子报个名。”张姨说着将林新的肩膀拍了拍，示意林新往老师跟前走走。“你好，这是哪位同学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呀。”面前的女老师温和带着笑看着林新。林新的头稍稍低了一些，眼神躲避起来。 “这是我外甥女，商老师，他们那边上学条件太艰苦了，孩子要走两个小时路程才能到学校，哎呀，那个路都是山路，自行车都不能骑。家里也没有老人可以照顾孩子，还有其他兄弟姐妹要抚养，苦的很！为了让孩子不吃那么多的苦，她爸妈才送到咱们这里来上学的，商老师，你就给孩子报个名，让孩子在这里念书。”姨妈言辞恳切的说明了原委。 林新在姨妈说话期间悄悄抬起了头看了看商老师，她只是在新的环境中不断观察着新的事物，有大人在就有依靠。 商老师扎着一个小辫，额头前面留着刘海，刘海稍稍往左侧偏了一点，头发的整体颜色是经过烫染的偏红棕色，看起来不失优雅，显得大方温婉。这让林新想起了她的小学老师，那位女老师也是一样的红棕色头发，只不过一头浓密的秀发是散开来的。视线转移到商老师脸庞，林欣觉得商老师的面容很是祥和，脸整体是是圆润的，下颌有一点方。这样想着，她的精神放松了一点。 “这样啊，。”商老师的语气中带着同情与心疼。“那行，我先给孩子把名报了，然后去和校领导汇报一下，咱们这边转学政策还是很宽松的。孩子刚来这边，一切都能适应吗？”商老师将目光看向林新。林新感受到了商老师的善意，于是用不大却能听清楚的声音说：“能适应，老师。”“好，那就好，明天咱们学校就开课了，记得来上课。”林新点点头，有了正常交流的勇气，看着商老师说：“嗯嗯，知道了，老师。” “对了，学籍档案带了吗？”商老师问道。“带了，老师，在这。”姨妈从林新的背着的书包中拿出了档案。商老师在纸张上面写着什么，最后说名已经报好了。 “谢谢老师啊，这孩子在学校里还拜托您多照顾一下，那您忙着，我们就先走了。”姨妈诚恳感谢着商老师。“哎，好的，您慢走。”商老师回答道。 在回家的路上，林新坐在电瓶车的后面，姨妈载着林新。“新新，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的话，知道吗？好好学习，有不懂的就问老师和同学，别太内向了。”姨妈稳稳当当的把控着电瓶车，微微回头对着林新说道。“知道了，姨妈。”耳边有些许风声，林新怕姨妈听不清，声音放大了回答着。 林新看着姨妈被风吹起的衣袖，望着姨妈坚实的脊背，感受到了生命的旺盛力。那一刻，林新觉得人好像是不会变老的。 那是的林新还小，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也可能是青春少年的时光里悠长闲散的日子总是很多，让人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贪欢好多个相同时光的午后。 也许人的选择总会奠定一些未来的基调。 人不能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来自一个落后贫穷的地方。当她第一次坐着火车看着窗外的世界时，感受到了新奇，却没有兴奋，只是眼神不停的穿梭于变换的风景中，尽情欣赏。 火车缓慢越过山岗，穿过田野，到达了北方的一座五线小城。 父亲吃过饭，简单嘱咐了林新一两句，不要像在家的时候那么懒惰，好好听话，看见有活了要主动做，不要等着人家说了才做之类。之后，父亲便告别了，乘着火车去远方谋生。 很久很久没有再来看过林新。林新想，也许就在明天，说不定后天，总得有一条父亲会来看自己，可总也等不到，时间那么长。 愈加想念，林新很想念自己的mama，思念与日俱增。林新没有自己的通讯工具，仅仅依靠着一部座机维持着和家里人的联系。林新总是偷偷哭，没有人知道。 一次，林新看到正在楼下的花园里蹲着发呆，一位穿着和mama一模一样的绿色衣服的女人从不远处走过，那个女人有着和林新mama一样的短发，林新以为那是mama，猛的站起来，林新的眼光一直追寻着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的脚步没有停下，林新知道，那不是mama，mama不可能不看林新。 随着女人的走远，林新眼眶湿润了，林新擦擦眼泪往家中走去，经过四下无人的地方时候，眼泪又掉了出来，豆粒大小，眼泪无声，思恋亦无声。她在渴求着突然远去的爱，却忘了自己的责任，把感情全部倾注在了母亲身上。 林新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中学生活，没有向前的计划打算，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总是在索取着缺失的部分，可那缺失的部分是客观事实，林新想着自己的意志总是无法改变，也没有能力改变。 这便是属于林新少年时代恍然无措的心绪。 所幸的是，林新遇到了三五好友，悲伤偶尔被温暖的阳光照耀变得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