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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了,捏得姥爷“啊啊”地叫痛……泄愤结束,她继续回来讲故事。“让何玉后悔的计划在我看来是相当可行的,唯有两点。”姥姥掰着指头,声音郎朗。“一,在人生的赛场上,何玉的牌越拿越好。”“二,我越长越丑。”“噗。”第一声是妞妞笑的。“噗。”第二声是姥爷笑的。“啊啊……”姥爷的脸又被捏了。“什么叫何玉的牌越拿越好啊?”听不懂赌鬼姥姥的比喻,妞妞举手发问。“嗯,这个要怎么说呢。”姥姥思考着让她能够理解的词。“比如一个人生下来就是公主,身体健康、漂漂亮亮、家庭和睦,我们可以说,她拿了一手好牌。她的人生的开场,拥有了相当好的条件,这些条件能够帮助她未来比较轻松地实现自己的理想,过上幸福的人生。”“而何玉呢,他的幼年时期,手上的牌是不好的,意思是,他拥有的条件不好。父亲因为工地的事故去世,母亲是保姆,他们是乡下来的,家中贫穷。因为要讨回工伤赔偿款,他和mama回到乡下,这一回就是好几年,保姆的工作都没了。”这一解释,妞妞觉得自己明白了。不过她很震惊:“何玉回去了好几年?他不是说自己最多一两月就会回去吗?”“这不是他和他mama能够控制的事。他们想的是,回去拿到赔偿款,然后继续到姜家来打工。但是实际去要那笔钱,并非那么简单。何玉爸爸工作的工地,不是第一次出现事故,被拖欠工资的工人、需要赔偿款的工人,不止他们一家。为了要到钱,何玉的mama和工人啊亲戚啊,去到那个老板家闹,去工地闹,闹了几个月,一分钱都没拿到。一年后,工地的工程烂尾,老板直接跑路了,他们开始走司法程序,找律师、上法院、出示证明,告老板……维权是非常漫长的过程啊,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财力。”姥姥摸摸妞妞的脑袋:“是不是听得很懵?”确实是,这一番话把妞妞都说困了。她听进去的只有:何玉他们要到钱很难,工地老板是坏人。“总归,因为家里的事,小学的前几年何玉没去读,一直在乡下呆着。那为什么我说他的牌越拿越好呢……”“后来,何玉自学了一段时间,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直接跳级到四年级。不久后,他们的官司胜诉,他父亲工伤死亡的赔偿款顺利要了回来。那时候何玉的亲戚正在做服装生意,让何玉家入股,他们把钱放进去小赚了一笔。然后,他mama就直接在乡下租了个店面,开起服装店……”妞妞更适应姥姥像之前那样,慢慢细述故事的情节。这会儿的节奏太快,她的小脑袋跟不上了,乱成一团浆糊。姥姥的声音像那搅拌浆糊的勺子,她有时候听进去一点点,意识清醒了一下,但很快地,浆糊漫过来,意识又咕嘟嘟地沉下去。她打了个哈欠,身边有清凉的蒲扇带来的风,身侧一沉,姥姥也躺了下来。微风阵阵,姥姥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伴随妞妞进入睡眠。“何玉上到初中,被老师发现他画画的才能,推荐他的画去参赛。这小子一举拿下大奖,在颁奖大会上被电视台采访。等到高中的时候,他自己品学兼优、家里也不缺钱,甚至有人想资助他办画展。”“他小时候就聪明机灵,而且,他越长大,运气越好。他就是那种,我和他一起去买饮料的话,我会抽到‘谢谢惠顾’,他准会抽到‘再来一瓶’,那种好运气的人。”妞妞睡着了。姥姥悄悄地往身后一看,老头子也睡了。“真的很夸张,他在路上走着,都很容易捡到钱,他啊……”合上眼,姥姥含含糊糊讲着话,不知道说到哪一句,没了声音。困倦又好眠的午后。窗外的树木遮蔽充足的阳光,连风儿也不打扰。它越过树梢,不惊动叶子,不惊动美梦,很快地去往别的地方。……身旁有轻微的鼾声,妞妞迷迷糊糊睁开眼,感受到有凉风吹在自己脸上。姥姥还睡着,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护着她。扇风的人是姥爷。他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挪了一些,靠着床板,用一个好像不太稳固的姿势,给她和姥姥扇扇子。妞妞张口,想把姥姥叫起来。姥爷抿着唇,冲她摇摇头。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握着蒲扇,他将它收到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姥姥睡得正香,大概是不想吵醒她。他挥手让妞妞躺下。妞妞老实地倒了回去,窝在姥姥旁边,享受姥爷扇的扇子。他们家里的人好像都会打呼噜,妞妞遗传mama,mama说她是遗传姥姥的。姥姥打呼噜的声音和平时她说话声音不一样,姥姥的普通话标准,是一个耐心又和蔼的长辈。而打鼾的姥姥,像一只笨笨憨憨的小猪猪。蒲扇的风带起几根发丝,散在姥姥的脸颊边。姥爷放下扇子,自然地伸手,把那几根碎发别到她的耳后。然后,摸了摸她有着许多发白发丝的脑袋。妞妞懂一些些,却不完全懂。她看过电视里,男女主角的山盟海誓、轰轰烈烈,以及mama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的那些镜头,她知道人们管它们叫“爱情”。她天天见到姥姥给姥爷喂饭,姥姥帮姥爷倒尿壶、洗澡,从不觉得那些稀松平常也是“爱情”。直到此刻的妞妞看见,姥爷看姥姥的目光。眼里的爱盛得满满的,一晃就见到一片亮晶晶的星光,他面带微笑。他摸她脑袋的时候,动作好轻好轻,像抚摸他的珍宝,他心尖上的一片羽毛。妞妞赶忙把眼睛闭上,仿佛见到电视里的爱情镜头一样,不敢多看。再睡一会儿吧,她安心地想:姥姥的故事还有很长没有说完,等姥姥醒来,他们可以出门买地瓜干。结果妞妞睡到下午五点。她起床的时候,太阳公公都快下班了。听到高压锅煮东西的声音,妞妞趿着拖鞋,跑到客厅。睡饱午觉的姥姥精气神十足。用小叉子叉起削好的苹果,她追着姥爷,让他吃。姥爷的脸在那儿摆来摆去,嘴里念着:“不吃啦,不喜欢吃!”“怎么能不喜欢吃苹果?听没听过,每天一苹果,医生不找我。”姥姥趁他说话,直接把苹果塞进去。姥爷撅着嘴,不乐意地嚼啊嚼。他们都换上外出的衣服,姥爷的轮椅也推了出来。妞妞冲过去,着急地问:“你们去买地瓜干了吗?”“哎哟,妞妞醒啦,”姥姥笑道:“没去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