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经典小说 - 殒潮(强制nph)在线阅读 - 98/ 那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98/ 那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98/ 那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陆柏屿伤得严重,胸腔、肺部、肋骨、左腿都要做手术,中途几次血压低得测不出,心脏骤停,除颤仪运作的声音响彻整间手术室。

    震得人心弦紧绷。

    最危险的是他的血很难止住,一边手术一遍喷药,止血速度越来越慢,只能找尽可能多的新鲜血浆预备着。

    医生精神高度集中,要两边兼顾。

    直到天亮,抢救室的灯才变色。

    陆柏屿艰难地活了下来,但身体各项数值都不乐观,直接从手术室推进重症监护室,不排除伤口感染和后续吐血的症状。

    在ICU躺了五天,陆柏屿才睁眼,双腿刺痛有灼感,视线朦胧,耳边是清晰的仪器响声,吵得他心烦。

    这算是最好的消息。

    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后,告诉家属可以转普通病房,必须静养。

    氧气面罩被摘掉,陆柏屿直直看着站在众人最后面的邬怜,干裂的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不确定他是不是找自己,邬怜下意识看向床边的赵子雯,心跳紧张加快。

    儿子是赵子雯生的,她最了解他的德行。眼下确定他平安,她也不舍得教训,只能让他先顺心静养。

    嘱咐了他两句,赵子雯起身往外走,示意瞿棹和项昀声都出去。

    她知道,陆柏屿现在急需女朋友的疼爱。

    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瞿棹想说的话堵在喉口,见项昀声看都没看就往外走,他才跟上。

    病房只剩两人,邬怜才敢往前靠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陆柏屿胳膊没有受伤,但肋骨和胸腔做过手术,暂且动不了。手腕抬起又放下,他蹙着眉,表情痛苦,声音低哑得让人听不清。

    邬怜心里拧了一股劲儿,涩得疼,躬身拿起床头的水杯,轻声安慰:“你先别急,我给你润润嘴唇,等会儿再说话。”

    她温柔得像是随时会消失的幻境,不真实,让人留恋。

    陆柏屿身上很疼,但他脑子清醒,怔怔看着面前照顾自己的女人,眼神渐变恍惚。感受着润湿的棉签在唇上擦过,他目光没有偏移一寸,顶着她红通的眼皮和遍布血丝的眼睛。

    彷徨的心自此安定。

    就连她身上清淡的香味,都可以成为他此时的镇定剂,能帮他止痛。

    他尝试说话,但声音太小,自己都分辨不出。

    听到细微声响,邬怜放下水杯,俯身靠到他唇边,认真听。

    陆柏屿笑意虚弱,语气却不减痞厉:“过来亲我一口。”

    “……”

    差点死掉,睁眼就是不正经,邬怜气红了脸,抬手就要打他。

    而陆柏屿唇边笑意加深,像在享受一般,闭上了眼。

    挥舞的手停在半空,邬怜当然不会打他,蜷紧手指,很快收回。他一次一次受伤,都让她心惊,现在碰都不敢碰。

    “你好好养病。”

    她心生无奈,眼底的担忧藏不住。

    陆柏屿昂一声,眸色炽热,肺部受伤,让他声音嘶嘶啦啦的低哑:“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百岁的时候都不想死了。”

    “……”

    邬怜不知道说什么。

    在这场车祸之前,她对他一味躲闪,做得坚决笃定。可现在不行,她动了恻隐之心,开始怀疑陆柏屿对她的感情。

    如果只是玩玩,他会在危险来临时不要命地护住她吗?

    换她,她才不会管一个玩物。

    偏偏陆柏屿选择保她。

    她无法忘记,他混乱中解开了安全带,朝她扑过来,是那么果断。

    沉默中,好像很多东西都有了答案,愈发清晰。

    帮他理好被子,邬怜不再惯性怯懦,说道,“在你伤好之前,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养伤,别……别让你mama担心。”

    陆柏屿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的变化,“那你担心吗?”

    邬怜垂眼,细嫩指尖抠弄起来,耳根悄然变红。许久,久到陆柏屿以为她要靠沉默躲过这个问题时,听到她声音。

    温软,却坚定:“我希望你平安。”

    不够直白,陆柏屿努力把声音加重些:“所以,担心我吗?”

    “……”

    邬怜深吸一口气,喉口往上涌起紧张。

    就在陆柏屿眼看要不厌其烦地问第三遍时,她细腻出声:“不然我哭什么。”

    眼尾满意上扬,陆柏屿苍白的面容盈生深邃笑意,像是得到无上至宝,久久无法冷静。

    他笑,邬怜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制止,静静地看着他,鼻头竟然一酸。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原谅他之前给的伤害。

    但有句话说得很准,生死面前无大事。

    曾经要死的报仇或许以后只需要一顿饭,就和解。

    不想哭,邬怜揉了揉眼睛,嘴里低低嘟哝:“睫毛掉眼睛里了,好磨……”

    看着她侧身躲闪的小动作,陆柏屿没有拆穿,动了动夹着指脉氧的手指,奋力发出清晰的声音:“我身体要散架了,不然帮你吹吹。”

    他压着淡淡的笑,像打趣,像哄弄,让邬怜破涕为笑,转头红着眼睛瞪他,口风一改:“都怪你,都耽误我上课了。”

    陆柏屿全部接下,潋滟柔情的桃花眼聚着抹不开的情意,看着她,嗯了一声:“都怪我,那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

    邬怜心尖一颤,呼吸暗自加快些,扭头不自然地避开他炽热眼神,咕哝着,“这我可说不准……我还没看明天课表,下课后有没有……”

    “来吧,等你上完课。”陆柏屿打断她,口吻直白,“我想见你。”

    “……奥。”

    挠了挠额角,邬怜莫名觉得有些痒,眼神始终没有抬起来,躲避着他。

    第一天清醒,陆柏屿绷着劲儿说了几句话就犯困,躺在床上睡去。

    已经傍晚,邬怜想着尽早回家。出去之前,她不放心地看向病床,发现陆柏屿还是如刚醒来时那样虚弱,脸上留下淡淡两条血印子,没一块好地方。

    轻叹一声,她走出病房。

    走廊椅子上,瞿棹和赵子雯各坐一边,听她出来,同时抬头。

    邬怜先看向赵子雯,眼神紧张,姿态尊重:“阿姨,他睡着了,状态还……还可以。”

    对方没说话,深深看着她。

    心跳怦怦加速,邬怜硬着头皮继续道,“他让我明天过来照顾,可……以吗?”

    “你愿意?”

    问着邬怜,赵子雯却注意对面瞿棹的反应。

    后者表情冷淡,就听到邬怜柔软的声音:“愿意,我下了课就过来。”

    这场车祸不是因为她,但她在找赵子雯面前莫名心虚,总觉得有愧。

    看了邬怜一会儿,赵子雯松口,轻哼说道,“你顾他开心就好。”

    她转身进病房。

    走廊安静,瞿棹才起身,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从四面八方倾覆而来,吞噬着邬怜。

    她往后躲。

    就见他面色更为寒沉:“我说,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