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164节
要事 十月初一送寒衣,因这日是祭阴的日子,此间过寿的都不会铺张,唯恐惊扰了冥间。 有寻常,便必有不凡。 今日过寿的不凡人便有一位 赫连遂十分宽和,知道这一日将会有不少人扫墓祭祖,兴许赶不回来,便将寿宴设在了未时。 如今并无党争的概念,大司马赫连遂作为最年轻的三公,实力雄厚,却在裴太后放权之后也顺势辞了龙骧将军一职。因拥趸甚多,天子赐大司马一职,与外戚宇文馥一道位列三公其二。 大司马府位于阊阖门南的左卫府以南,临靠铜驼街,西为太尉府、永宁寺,东为景乐寺。 他府上有一处百尺瞭望楼,可以隔着景乐寺看到宜寿里 韩楚璧与陆珍都有早起的习惯。 他们起了个大早去祠堂祭奠父母,焚烧值钱,顺带碎碎念。 “大哥被抓起来了,三妹正月里要出嫁,就小四还算过得舒坦。”陆珍跪在父母灵位前念叨,“爹娘在天有灵,保佑儿女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说罢一扭头,见韩楚璧只知道跪着,跟个傻子似的。 陆珍踹了他一脚。 韩楚璧挨了一脚后终于明白过来,赶紧磕头念道:“岳父岳母在天有灵,快显灵吓死赫连遂吧……再不济让赫连遂今日吃寿面时一口噎死也成!” 陆珍听得一阵气血上涌,想不通为什么父母给自己定下了这么傻的夫君,便又踹了他一脚。 韩楚璧压根就不疼,又腆着脸嘿嘿笑:“珍珍别伤了脚。” 陆珍没理他,将纸钱烧完,又拜了几拜,最后同韩楚璧一道出了祠堂。 刚一出门,便见猎心已经在外头像是候了有些时候。 陆瓒不在,陆家陆珍便是最大,万事都要找她商量。 “有事?” 猎心上前两步道:“宇文大小姐来访,说是有事要找您商议。因她同大公子有些私交,奴便做主已经将人请进了花厅。” “黄毛大嫂来了。”陆珍点头,“她来定是为了哥哥的事。” 韩楚璧悄悄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先叫起大嫂来了。再说你喊人「黄毛」也不好听啊……” 陆珍边走边道:“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主要是她头发是在是太黄了……谁让我书念得少呢,我一见她就只能想起这俩字儿了……” “没事儿,我也念书少。”韩楚璧趁机拉她手,“咱俩正好凑作一对。” 韩楚璧没脸没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陆珍早就麻木了。 进了花厅,便瞧见黄毛……哦不对,宇文大小姐坐在座上,见了他们后,起身来迎。 “宇文大小姐是客,您请先坐。”陆珍吩咐侍女再换上一杯热茶后,转头开始打量起她来。 鲜卑人普遍皮肤白,个头高,宇文宝姿也不例外 陆珍喜欢女子这样英气凌人的相貌,不自觉地咂咂嘴,觉得大哥的眼光并不衰。 她目光又向下移,看到…… 鲜卑女子不仅个头高,多数身材也好。宇文宝姿这样从小不缺吃穿的,养的比普通人更好一些。 这下,陆珍的眼睛便有些挪不开了。 她盯着宇文宝姿看了好一会儿后,咽了咽唾沫,热切地问道:“宇文大……大小姐早上吃了没有?没吃就再吃一顿,吃了就留下中午一起吃。” 宇文宝姿被陆珍突然的热情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是来商议事情的,并非来蹭饭的。 “不用声声大小姐,你们大哥唤我「宝姿」。”她诚恳地道,“我不卖关子,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要拜托你们……这同琢一有关。” 听到同大哥有关,陆珍也重视起来。 她忙问:“与我哥哥有关的是何事?你有办法将他救出来?” “眼下还不能将他救出来,但是这件事很关键,办好了,琢一自然能出来。”宇文宝姿看向一旁奇奇怪怪看着自己的韩楚璧道,“这需要韩公子帮忙。” 韩楚璧咳了一声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宇文宝姿用眼神示意一番,陆珍会意,屏退了左右闲杂人等,听她讲话。 “之前琢一同我祖父处置沈御女和那侍卫之前,我祖父曾留了一份二人签字画押的供词藏在光明殿,后被他带出宫中,但不慎碰到了赫连遂本人。” 她缓缓道出此事,“你们大概不知道,赫连遂同旁人不太一样,他对谁都会莫名亲近。我祖父担心这份供词以后有用,怕赫连遂拿到后会销毁,便假装自己要看瓷器,将供词塞进瓷器店一套茶杯杯底。 赫连遂见了我祖父后主动行礼,并邀他去府上坐坐。我祖父自然不愿,但赫连遂拉扯之中扯开了我祖父的衣襟…… 如果当时没有将供词放到别处,怕是已经被他发现了。再后来我祖父去瓷器店寻找供词,结果那套茶杯被人取走了,说是十月初一那日送给自己上峰做寿礼。” “你意思是,那套茶杯现在恐怕已经在大司马府上了?”韩楚璧瞠目结舌道。 宇文宝姿点头:“那位买茶杯的大人的模样店家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他清楚地记得,十月初一的寿辰……整个儿元京除了大司马府上,都没有十月初一这日过寿的。定然是他无疑了。” “不对,不对。”陆珍疑惑道,“你怎么确定那供词还在茶杯底下呢?万一那位大人发现了随意扔掉,或者他细细看过后自己收着了呢?” 宇文宝姿抿唇:“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祖父,他当时便问过店家,但是店家包装手法好,等那位大人挑好东西后便直接包起来了。你们说,已经包好的东西回家再拆再包好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陆珍也觉得这样的多此一举了。 “所以说,今日那茶杯一定在大司马府上。”宇文宝姿转过头看向韩楚璧,“韩公子有寿宴的帖子,我想拜托您,能不能想办法将供词拿到手,好救琢一出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寿辰 眼下陆瓒虽然只是被关起来,但是别人想要发难,随时都可以。 所以人自然是越早出来约好。 “即便你不说,我知道了自然也会拿出来。”韩楚璧点头:“琢一可是我大舅哥。” 宇文宝姿松了口气,又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是我是女子,如果我也能混进去,便不劳烦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珍感觉自己终于能插进嘴了,关切地道,“这件事就交给楚壁去办,宝姿留下来吃顿午饭,好同我们说说……说说大哥吧……” 她本想说「说说自己」,却又觉得有些鲁莽,于是硬生生拐了个弯儿,想听听她对自己大哥的印象如何。 宇文宝姿奇怪地瞧了她两眼,心道陆家的这兄妹几个除了陆瓒,好似一个比一个怪异。 她婉拒道:“多谢盛情,只是话带到了,我便要回去了……” 说罢便站起身,离开的意思十分明显。 陆珍遗憾道:“如果今日之事顺利,大哥出来后我们要谢你,你到时可不能再推拒了……” “一定。”宇文宝姿点头。 陆珍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门外,看着她上马远去的姿势灵动利落,倚着大门的门框看了许久。 韩楚璧再也忍不住,掐了她胳膊一下。 “眼都看直了!”他抱怨道,“打从人家进门都盯着人家看,看完脸看胸,看完胸看屁股……开始像是相看牲口,也罢,毕竟大舅哥难得同女子这样要好……但是!陆珍!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知道自己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吗?!” “有吗?”陆珍抬袖摸了摸嘴角,“我没有啊……” 韩楚璧关上大门,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抵在门后。 家仆见了这一幕,赶紧低头去别的地儿扫落叶去了。 陆珍打小力气便大,但只有在韩楚璧跟前有碰壁的感觉。 她越是想要挣开,便越是挣不开他的钳制。 “你是我媳妇儿。”韩楚璧不高兴地埋头在她颈窝,“你不能看别的男人,女人也是……谁都不行!” 陆珍一听,差点儿笑岔了气儿。 “你理解错了,我只是羡慕她,不是看上她了。”她轻拍着韩楚璧的肩背,笑着道,“我嫁了你,肯定就是你的人,不会再看别人的……这醋也能吃起来?” 韩楚璧这才稍稍放下心,随即又埋怨:“你都好久没有看过我了。” 陆珍翻了个白眼:“秋冬天穿得厚实,我看你什么?看衣服?” 韩楚璧一听来了兴致,马上就要脱衣服,吓得陆珍赶紧阻止了他。 “青天白日的,还有人呢,你要不要脸了?!” 不过,她也会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看着韩楚璧不怎么高兴的眼神,陆珍贴着他耳边又道 “你拿到供词后,今晚就来我房里……” 大司马赫连遂的寿宴,未时开,但辰时起便人来人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说望族,定然是没落世家; 若说个人,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司马赫连遂。 赫连遂此人有些奇怪 年纪大些不成婚的人并不少,如他这般身居高位不成婚的却不多。 韩楚璧是同贺兰问情一起来的。 贺兰问情的父亲早年便在赫连遂麾下,说个攀高枝的话,贺兰问情算是赫连遂的晚辈。 韩楚璧同他一道来也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赫连遂在任龙骧将军时,韩楚璧身份不高,还上不了朝堂; 等他可以上朝的时候,赫连遂已经辞去了龙骧将军一职。 是以他从未见过赫连遂,也不知道赫连遂长什么模样。 韩楚璧同贺兰问情一道入了大司马府上,他谨记着自己的使命,琢磨着怎么才能找到寿礼储藏的地方。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韩楚璧自然也是准备一份厚礼。 他同贺兰问情一道登记后,眼睁睁地看着大司马府上鼻子高过眼睛的管事敷衍地同他道谢,便将自己的贺礼同贺兰问情的还有其它一些贵重礼物一起交给两名家仆。 那两名家仆恭顺地拿着贺礼向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