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同人小说 - 【boss琴】拘月在线阅读 - 04、

04、

    琴酒是被一阵极其清淡的草木香唤醒的。出于杀手的本能,他没有贸然睁眼,而是第一时间维持住呼吸的频率不变,静静体察着周身的环境。

    这显然是一个温暖的室内,他被好好安置在一张偏硬的床上,四肢关节都是自由的,没有任何束缚。风声从窗外呼啸而过,他没有听到枝叶摇动的声音,柔和的光洒在他眼睑上,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琴酒顿了顿,判定这间房间没有明显危险,而后佯作刚刚醒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与猜测中的审讯室或实验室大相径庭,入目赫然是一间传统的和室。他一身清爽,在一张榻榻米上醒来。日光通过天井和窗户照进来,房间一角摆了一个小小的盆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看起来就像是一间普通的客房。

    琴酒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个黑色的颈圈不出所料,还静静待在那里。他微微皱眉,一撑地站起身来,试探着向外走去——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只套着一件墨蓝浴衣。

    药物作用还没代谢掉,他手脚发软,口干舌燥,刚走没几步路,心脏就跳得飞快,头晕也找上门来,强撑着看了几个房间就不得不坐下来休息。

    但是从目前的观察来看,这里确实只是一个传统的日式建筑。虽然做了采暖保温等现代设计,但装潢和建筑方式都偏向保守,他看到头顶的房梁,上好的老木头温润厚重,起码有了上百年岁月的痕迹。

    这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适合惩罚和处刑的地方,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乌丸莲耶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回来?琴酒看着纸门上绘制的松鹤图案,漫无目的思索着。

    他其实也并不十分关心这个答案,能做的他都做了,既然命中注定他再也回不到家乡,那死在哪里,要经受什么,都不重要了。

    突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径直停在了门前。

    下一秒,乌丸莲耶拉开了房门。

    像是旧友重逢一般,他意态闲适地坐在琴酒对面,语似关切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如果没看到他带来的那条鞭子,琴酒都要信了他的关照。

    琴酒瞥了他一眼,懒得搭腔。托他的福,他的心跳至今还没缓下来,手上别说握枪了,只怕连双筷子都握不住。也怪不得他敢这样只身一人来见他。

    乌丸莲耶注意到他的视线,将那柄鞭子放到身前,让他看个清楚:“出发之前,我说过什么?”

    琴酒一声冷笑。

    乌丸莲耶摇了摇头:“看来我需要给你做个标记,让你记住,你属于谁。”

    他拿着鞭子起身,淡声吩咐道:“转过身去,跪好。”

    琴酒自然不可能乖乖听他的话,可手脚无力的肢体哪里肯听他使唤,没多久就被摆成了上位者想要的样子。浴衣也被剥下大半,露出伤痕累累但依旧线条完美的后背。

    他气喘吁吁地转头对乌丸莲耶怒目而视,可还不等他说什么,一鞭已经挥下,被药物麻痹的肌rou组织不起有力的防御,这一鞭实打实地咬进rou里,带来灼烧一般的疼痛。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才阻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

    方才那一刻已经足够他看清,乌丸莲耶带来的是一把上好的纯黑色小牛皮鞭,鞭身由三股编成,鞭头极细。这样的鞭子不会伤筋动骨,却能带来最极致的疼痛。

    而且,只要手腕用力,微微下压,每一鞭都能带出一条血痕——就像现在这样。

    琴酒咬紧牙关,硬是忍住了闷哼。乌丸莲耶没有说数量,只是一鞭又一鞭地抽下来。每一鞭都是一道伤口,每一鞭都是加倍的疼痛。不久前审讯留下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也被鞭子撕裂了,不多时,琴酒身后就是一片鲜血淋漓。房间里的血腥味愈加重了起来,血液顺着他紧致的后背滴下去,濡湿了堆在一起的浴袍,在衣服上洇开大片深色的印记。

    痛,太痛了,整个后背的疼连成一片,已经分辨不出每道伤口的具体形状,琴酒只觉得后背的皮肤一片麻木,疼痛像是烈火直接灼烧在神经上,又顺着经脉钻进骨缝,他能感到后背的血管一跳一跳,而每跳一下,都带来更深重的痛苦。

    可饶是如此,他也丝毫没有求饶叫停的意思。事实上,在这样纯粹的疼痛里,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存在。

    自从杀了那个叛徒以后,他一直有种行尸走rou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如今连死亡都被剥夺,整个人更是陷入一片空茫。

    可这疼痛却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通过这份疼痛,他感到自己的存在,也通过这份疼痛,他得以追逐着那个虚幻的目标。

    他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如果乌丸莲耶足够愤怒,那么就这样杀了他,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这样想着,他近乎自虐似的逼自己体味着每一分疼痛,身躯在鞭下一动不动,任由更多痛苦责问着自己的神经。

    尽管早就对琴酒的强硬有所认知,可真的自己上手,乌丸莲耶仍是感到了几分惊讶。他来就是为了逼琴酒服软,可后者一直不肯求饶,打到最后,他几乎都要对他产生敬佩了。

    不过这敬佩并不能换得仁慈。乌丸莲耶执鞭的手坚定如初,他倒要看看,这个硬骨头能挺到什么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琴酒身后已是一片血rou模糊,随着鞭梢飞溅的不只是鲜血,还有零星的碎rou的时候,他突然倒在了地上。

    乌丸莲耶这才停手,他顿了顿,翻过男人,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俊美的面庞上眉头紧皱,可不知为何,唇角却似乎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一场对峙,谁都没赢。

    乌丸莲耶静静站在原地,垂眸看着他。鲜血溅到了琴酒银白的长发上,犹如雪地里的红梅。他不由想起庭院里那株梅花,今年京都冷得很早,第一场雪已经落下,而那株红梅也快到了开放的时候。

    时间对他从来不是奢侈品,他有耐心,去等待红梅绽放。

    再次醒来的时候,琴酒感到一阵熟悉而剧烈的疼痛。他趴在床上,后背痛得像是有火在烧,厚厚的纱布缠裹在身上,显然有人帮他处理过了伤口。房间里的血腥不知何时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榻榻米上光洁如初,连一丝味道都没留下,只有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端。

    他环视一周,确认自己还是在那个房间,所有陈设都没变,只除了墙边多出了一面镜子。

    他微微挑眉,忍着后背上火烧火燎的疼痛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墙边。

    站起身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脚踝上被锁住了一根精致的铁链。链子不算粗,长度也够他日常生活,只是通身没有一个锁扣,以他目前的力气,想要扯断这根链子难如登天。

    他皱了皱眉,决定暂时无视这满是囚禁意味的东西,来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他还是旧时模样,除了气色沉了些,更加瘦了些之外,几乎没有变化。

    不,还是有的,琴酒摸向自己的脖子,调整了一下颈环的位置,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的颈侧不知何时被纹上了一个乌鸦的纹样,通体漆黑的乌鸦像是一个逃脱不过的诅咒,乌鸦的翅膀被压在颈环之下,又仿佛一个赤裸的暗示。

    然而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面对这个屈辱的纹身,他麻木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与此相反,这个乌鸦代表着束缚,同时也代表着链接。他感到自己被一根纤弱的绳索抓住,他相信自己随时都可以挣脱。可是在失去所有与世界的联系后,这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本相的人了。

    隔着薄薄一面镜子,琴酒和自己长久地对视。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