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亏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江舟感觉周围一片黑暗，奶奶在门口叫了几次，她都应一声让奶奶放心，然后继续蜷缩在床上。

    身上很痛，这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感觉身体很脏，却完全没有力气起身清洗。又或者，脏的并不只是身体。

    “或许，死掉吧，死掉就能一了百了，不用再见到那一张脸，不用再面对自己的身体。”江舟呆愣愣地想，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她好痛，好想死。

    奶奶又来敲门，说饭又热了一遍，让她出来吃饭。

    江舟应了一声，转过身去，眼泪又流了下来。

    如果她死了，奶奶怎么办？爸爸mama去世了，她是奶奶唯一的亲人了。

    眼睛很痛，流了太多泪水，已经酸涩到几乎睁不开，她随手用袖子抹了抹泪水，起身开门。

    奶奶站在门外，脸上满是担忧，看到江舟终于开门，她望着孙女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上前抱住江舟：

    “小舟不哭，有人欺负小舟了吗，告诉奶奶，奶奶替你出气。”

    江舟被奶奶抱着，仍是愣愣的，听到奶奶带着哭腔的声音，刚刚拭干净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她说不出话，只是任由奶奶抱着，两个人都在流泪。

    奶奶看到江舟默默流泪的脸，心里大恸，她颤颤巍巍地伸出袖子给江舟擦眼泪，那眼泪却越擦越多，好像流不尽一样。奶奶的袖子已经湿透了，她也不擦了，抚着江舟的脸，轻声问：

    “小舟，谁欺负你了？”

    “不要问了……奶奶，不要问了……”

    江舟终于开口，沙哑的声音让奶奶心惊，她一下子就确定了，江舟一定是受欺负了。奶奶看着江舟眼中的绝望，又一次抱住了孙女：

    “奶奶不问了，小舟，奶奶不问了，不哭，先吃饭，吃饭好吗？”

    “奶奶，我吃不下……我真的吃不下，我想洗澡。”

    “不想吃那就先不吃，想洗澡，好，奶奶给你拿衣服去。”

    在浴室里，江舟才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体的痕迹，道道红痕都在提醒她过去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她知道奶奶因为担心她在门口守着，只能借着花洒的水声痛哭。手搓不干净就拿澡巾，一遍一遍在身上摩擦，想要洗去那些痛苦痕迹，却直到擦到破皮，都无法完全抹去。

    她走出浴室就看到奶奶正倚着门框偷偷掉眼泪，她无法装作没看到，上前抱住奶奶。

    “奶奶，别哭，我没事了，别哭。”

    “小舟，奶奶没有力气，但是我们能报警，别怕小舟，有奶奶呢，告诉奶奶，谁欺负你了。”

    江舟听到奶奶带着颤音却又坚定的话，心里的不忍更甚，没有父母，她怎么能让奶奶知道这些事？

    奶奶看到孙女无声摇头，知道她不愿意说，抬手擦了一下泪水，她拉着江舟到饭桌前。

    “没事小舟，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奶奶再说，先吃饭吧，多少吃一点。”

    江舟毫无进食的欲望，奶奶的温柔更是让她无地自容，但是她更不想看到奶奶露出难过的表情，她艰难地拿起筷子。

    “奶奶，我吃不下了，想休息了。”

    江舟勉强吃了几口，终于还是难以下咽，她低垂着头起身，想要离开奶奶温暖的视线。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她回头看奶奶，奶奶朝她勉强地笑，眼里闪烁着泪光，她再不敢看，回身进门，又锁上了房门。

    她蜷缩在床上，默默消化一切。

    江舟不敢报警，也不敢告诉班主任，贺明家里有钱，经常给班主任送礼，据他说他还认识道上的人。

    床边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江舟没去管，不如说她有些害怕碰手机，害怕来的是贺明的消息。

    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一声，再然后，没有了动静。

    江舟沉默地等了良久，确定没有新消息后，她拿起手机解锁。

    不是贺明的消息，她呼出一口气，才敢仔细看。

    两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江舟甫一点开第一条就睁大了眼睛，随着阅读进行，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只见第一条短信的内容是：

    我是今天送你去医务室的人，发这条短信只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什么，这都不是你的错，还有，紧急避孕药的有效期是72小时，请尽快服用。今天发生的事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而罪犯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我手上有他们犯罪的证据，你看到可能会产生二次伤害，因此我不会把它发给你。我会报警，届时警察会找你询问，请不要害怕，大胆指认。对于伤害过你的人，没有比把他们送进监狱更泄愤的复仇了。

    江舟坐起来，立马去看第二条短信：

    我不会在你面前现身，请你相信我，当你把他们送进监狱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希望你能因此安心一些。最后提醒一句，请尽快服用紧急避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