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往事2

    颜景湛宋惜年两人处理好身上一些不碍事儿的划伤，终于在类似宿舍的房间安顿下来。尽管颜景湛心里的怀疑比先前还重许多倍，但眼下的情况不能要求更多了，拣回条命已经很不错。

    谭今似乎真的只是太过想念故乡，想找中国人聊聊天，晚饭时就和赵若水攀谈起来。赵若水本来就是外向话多的性格，加之这段日子语言不通憋的太难受，聊着聊着甚至渐渐忘了自己的境地，回忆起在中国的日子语速越来越快。颜景湛在桌子下面暗戳戳踩她的脚，她才反应过来，没继续说太多。

    天色转黑，饭后两人重新回到了房间，赵若水四肢张开扑倒在床上，还是被颜景湛揪起来洗漱了。

    房间里的灯暗下来，有些燥热，赵若水抱着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是那人血rou模糊的胳膊，甚至觉得手上，脸上还沾着喷溅的温热血液。还有Chu，她那么信任Chu，好像眼前还有他笑着举起花束的样子。他们要把自己和颜景湛带到哪里去，会不会要挖出自己的五脏六肺来卖钱，还是拐给老头子当媳妇。谭叔为什么要救她们，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赵若水脑子乱成一团，粘稠又晕乱，让她想起晚饭吃的咖喱。

    赵若水想不明白，她害怕，她觉得身边如果有个人或许会好点，于是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枕头悄咪咪移动到颜景湛床边。凑的近些了，赵若水才隐约看见床上的人影在小幅度地颤抖，她在哭，那个拿枪那样稳的颜景湛在哭。

    赵若水犹豫了一瞬，挤上那张窄而硬的床，从背后环抱住了颜景湛。颜景湛抬手去推她，意外地没推动。赵若水握住颜景湛在如此湿热的季节仍然冰凉的手，她感觉到那双手也在失控地抖。

    “对不起，是我错了，颜景湛我错了。都过去了，颜jiejie，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咱们很快就会回家了，别害怕，我在。”

    第二天早上是赵若水喊醒的颜景湛，可能因为过于劳累，也可能因为前天晚上的失眠，颜景湛睡的很沉，完全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简单吃完早餐，二人就开始了她们的任务——陪着谭今的闲聊。说是两人，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赵若水和谭叔聊得热火朝天，颜景湛只是坐在一边不时插几句话给赵若水补充。

    谭叔的空闲时间似乎只有上午，一连两天谭今下午就消失了，于是剩下的时间她们就在这片白房子的区域闲逛。

    她们这才知道这里有个巨大的地下拳场。当她们路过一个宽大蓝色屋顶的平房时，看到里面很多青年赤裸着上身，有的对着固定靶子，有的两人对练，喊声和拳脚接触垫子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在外面都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汗味。

    早上吃饭，然后陪谭叔聊天，中午吃饭，下午探索这片区域，晚上自己做饭，然后出去看点新鲜事儿，最后回屋睡觉。这样的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将近一个周，她们总算摸清了树林里这片区域的真面目。

    大概来讲，这是一个葫芦状的区域，除了葫芦口的地方有一条小路供车辆进出以外，四周都没有路，有持枪的卫兵来回行走。这个地方白天安静的很，只有晚上才热闹起来。她们的住所在整个区域的最中间，北侧大一些的圆形区域是拳场，白天训练，晚上是地下拳场，喊杀声不绝于耳，总能看到有人被抬出来。南侧小一些的圆形区域是夜市，准确来说，是黑市，她们只能在外围看看，里面有个像拍卖会场的地方，两人进不去，自然不知道卖的是些什么。

    谭今，也是她们口中的谭叔，这么温和的人，似乎是这片区域的老大，他吩咐下她们进不去的地方，任二人怎么游说都没用。

    私下里，赵若水还是喊他谭叔，颜景湛则喊他笑面虎。赵若水最初觉得有点不尊重人，不太喜欢，后来想想也有道理，如此温柔的人管得住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说是笑面虎一点不为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赵若水明显感到心慌，她和谭今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从最开始的意犹未尽，到一周后几乎陷入僵硬的境地。颜景湛说的部分愈发多了，她明明话少得可怜。只是一层轻薄的危机感在两人心底出现，逼得她们不得不使尽全身解数讨好。

    这天，谭今带来了另一个孩子，男孩，看着比颜景湛赵若水小上几岁，似乎有点儿害怕谭今的样子，坐到离谭今最远的沙发一端。“我儿子，萧萧和两个jiejie打个招呼”男孩儿怯生生开口，声音有点哑，像是刚哭过“jiejie好，我叫谭晓渔。”颜景湛和赵若水也一一和他打过招呼。

    “有点儿无聊了，我这儿子正好和你们年龄差的不多，来解解闷儿。”谭今说着转头打量颜景湛和赵若水，二人的身形都随着这句话僵硬起来，不知道怎么接。“你们年轻人聊，话题也能多点。”说时谭今脸上还带着招牌的和煦笑容。

    疯子，真是疯子，颜景湛在心里暗暗咒骂。别说我们，连他自己的儿子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供他消遣解闷儿的罢了。这样的人太难讨好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恐怕完全看他心情。

    赵若水只是觉得别扭，但好在想到的不多，很快和叫萧萧的男孩聊了起来，不出一会儿就知道他正在读初一，喜欢画画和做衣服，他mama也是中国人，长得很漂亮，叫鹤晴，丹顶鹤的鹤，晴天的晴。

    话题总是会聊尽的，终于在又一个周后，赵若水和颜景湛绝望地发现，她们除了一堆说过的废话，什么都想不出来了。“真无聊啊，我的地方不留废人”这是谭今第二次发出这种感叹。说罢空气便这样安静着，谭今转着手里的圆珠笔，掉了身后永远一言不发的侍从就再帮他捡起来。

    “这样吧，去帮我赚钱好了”谭今脸上挂着的浅淡笑容从没让二人感到这样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