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我是一柄杀人刀
他这次的任务是引起sao乱。 过程并不复杂。 他拔剑砍了一波人，杀了一波人，又被另一波人围堵。 他们三两人组一队站立在他周身，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刀锋剑刃都指着他。 好像都要用命与他相搏。 可他一使剑，他们又都惊恐起来，有逃的有提刀扑来的，反应不一，却都有那么几分恐惧。 “是朝不见！” “朝不见来了！” 有人认出他来了，一喊就像是水掉进了油锅里，顿时噼里啪啦炸开了锅。 他们都叫他朝不见。 朝不见，朝不见。 寒刃既出，不见朝日。 可在这些又恨又惧的惊叫声中，独有一人诧异的喊了他的名。 “……方婴秋？” 那人似乎不敢认他，但又偏偏喊了他的名字，站在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错愕的看着他。 他扭头看过去，与那人对上了眼。 那人惊愕地瞪大了眼，连忙大喊：“都住手！” 他拨开人群朝他走过来，上下看了看他，或许是见他浑身沾满血迹，他眼神带了点痛意。 那感觉，就好像是父母看到孩子在泥坑里打滚，又像是被人碰掉了心爱的瓷器。 满是不赞同和责备。 “你怎么会在这里……” 晏安问了他，但也不等他回答，只是神色突然坚定起来，说：“跟我走。” 然后他不顾其他人，过来拉了他就走。 他试着挣了一下，但他死死拽着他，不叫他把手收回去。 其他人惊喊疑问，他一概不管。 那些负伤的人，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怀的恨流的血都被晏安挡开。 他拖着他离开这个地方，颇有些一意孤行的味道。 他用力很大，紧紧拽着他，步伐迈得又快又大，他跟在后头居然有些跌撞。 他为什么真就跟着晏安走了呢。 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喊他朝不见。 只有晏安叫了他方婴秋。 其他人看到的是他的剑，只有他见的是人。 晏安把他带回了贡黎山庄，将他压着跪在谢补之面前，然后按着他的脑袋逼他磕了两个头。 方婴秋从没跪过姑父以外的人，更不必说对他人磕头了。 他想狠狠推开晏安，转身就走，晏安却在他动怒的前一瞬将他一把抱住，然后也跪了下来，哀求的喊了一声舅舅。 这一声蕴含了很多，于是他瞬间就懂了，有些愣的被小少爷抱在怀里。 小少爷在宽抚他，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就好像在安慰做错了事之后受惊的孩子。 谢补之也明显懂得晏安的意思，他有些气急的喊道：“平乐！” 这是小少爷的字了。 小少爷归家也够久了，不知什么时候连弱冠礼都过了。 小少爷搂着他，用胸膛为他构筑出一块很小的天地。 他能清晰地听到小少爷皮rou下心脏的跳动，闻到他衣料上皂角的味道。 “舅舅，保下他好不好？” 谢补之大概气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厉声的质问，“那你叫我如何给为他所害的那些人一个交代！” 小少爷搂他愈发地紧，语气更哀，“舅舅……” 有人疼爱的孩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们不耻于示弱，也在多次的顽皮和任性中摸清了家人的底线，该怎样讨饶，怎样求恳，他们很清楚。 所以小少爷最终把他留下了。 他不知道谢补之是怎样对外界宣告的，即使是那群围剿他的人见了他，也只是平静地把视线移开，好像他不值得关注。 不过他虽然留住了命，也没被限制自由，可他的剑被缴走了。 小少爷知道那把剑对他的意义，所以剑被人拿走的时候，他担忧地看着他，注意他的情绪。 他们都以为他会动怒，甚至暴起反抗。 这从他们个个肌rou紧绷，目光防备中看得出来。 但他很顺从，将剑抛到一旁任由他们拿走。 这种顺从没有打消他们的警惕，甚至让小少爷都为他更加担心了起来。 小少爷在他们走后，目光忧虑的小声对他说：“你别担心，等过些时日，我就帮你把剑拿回来。” 方婴秋摇摇头。 “……它存放在你们这里也很好。” 有人视剑如命，仿佛那死物里蕴含着什么精妙卓绝的东西，讲究人剑共存。 他曾见过那些青年才俊在寒江边论剑。 他们笑谈间腾身飞跃，你来我往衣诀翩飞，剑影掠光，行动间潇洒脱俗，叫人以为那是一场充满酒香的舞宴。 风雅至极，毫无锐意。 剑是他们的左右手，是他们的一部分，他们用它取乐调笑，自然得就好像那是他们身上的一颗痣，一道疤。 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为了几句侮辱的话而扛出捍卫的旗帜，仿佛为那话受损的是他们自身。 也有人说他们那是意气之争，不值赞颂。 方婴秋则觉得是那些人没见过他们当初弹剑叩乐，且歌且舞的模样。 而对他来说，剑只能是护身之物。 如果需要抛弃它才能活命，他便只能将那柄庇护他无数次的锋利宝剑扔掉。 他是没有资格为一柄剑付出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