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法蘭德斯的淒豔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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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法蘭德斯的淒豔之紅
『你今天會來學校嗎?』(期待眼神貼圖) 『不會。』 石允芯看著手機螢幕的簡短訊息已超過一個鐘頭,彷彿無法理解「不會」這兩個字的意義。 「允芯,妳發呆很久了,要一起去吃飯嗎?」沈依婷在梳妝台前準備今天出場校園的妝容。 「依婷,幫我買個三明治就好。」 「妳在減肥嗎?拜託,妳已經夠瘦了,偏偏胸部還這麼大,真是太不公平了。」 其實沈依婷擁有34C好身材,平日打扮嫵媚嬌豔,完全不像是個大學生。 「我今天沒什麼胃口,反正下午只有體育課。」 「妳昨天晚上和誰約會?好晚才回來。」沈依婷仔細刷著睫毛膏,漂亮睫毛根根分明。 石允芯難得展露害羞神情:「這是秘密。」 「如此保密到家,看來對方這次很有機會突破妳的空窗期,到時候要第一個告訴我喔。」 沈依婷梳妝完畢後便踏出宿舍,迎向她的花花世界。 石允芯獨自在房間內思忖,究竟要打出什麼簡訊回覆給他才好? 「差點忘記查詢了,『法蘭德斯的罌粟』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想起未解的疑惑,打開筆記型電腦後喃喃自語,隨即上網搜尋他所丟出的謎題。 豔紅罌粟花代表無與倫比的美麗,同時也隱喻極致魅惑下的死亡之戀。 罌粟可提煉鴉片、嗎啡,使人耽溺其中,無法自拔,產生一種淒豔之美。罌粟適合生長在乾冷環境,不需要過多水分即可生存。 在既有的罌粟象徵意義下,第一次世界大戰1915年4月22日,於比利時北部的法蘭德斯戰場(Vlaanderen;Flanders),發生了人類史上第一場的毒氣生化戰。 躲藏在法蘭德斯壕溝內的協約國軍隊,包含英軍、加拿大、法軍等等,屏氣凝神,準備和德軍進行殊死戰,雙方僵持已久,可是該時德軍竟悄然無聲。 納悶之際,壕溝內的戰士們忽然見到一團黃綠色氣體從德軍陣營緩緩飄向他們,謎一般的霧氣像是跳著死神的舞步行進,接著他們伸手不見五指,許多士兵瞬間發出極為痛苦的哀嚎─5000個毒氣筒讓原本「今日無戰事」的法蘭德斯戰場變成人間地獄。 法國陸軍第73步兵團的軍官拉摩(Georges Lamour)趕緊撥出求救電話:「所有躲在壕溝的士兵都快要窒息,我自己也無法再撐下去了。」這是他生前最後一句話。 處在更後方的軍官和士兵們極度惶恐,已無法戰鬥,只能恐慌地等待「謎霧」和死神走向他們…… 毒氣所到之處,所有生物幾乎難以倖免,侵略效果出奇地好,德軍一小時就前進了六公里之多。 法蘭德斯戰場博物館館長在終戰百年時感慨地說:「那場史無前例的化學毒氣戰,製造出士兵無限的心理恐懼、孤獨絕望,甚至相互殺戮,那種感覺猶如你將溺斃在自己的肺臟之中,無處可逃。」 一位親眼目睹同袍陷入無間煉獄的加拿大軍醫麥克雷,悲痛寫下〈法蘭德斯陣前〉(In Flanders Fields)一詩,悼念那場戰役中喪生或終生殘疾的將士和他的好友─海默中尉。 法蘭德斯壕溝附近正好生長一大片罌粟花,靜靜在瀰漫四周的毒氣中,綻放死亡氣息,用它們獨有的美麗見證這場人間悲劇。 “In Flanders fields the poppies blow (在法蘭德斯戰場上,罌粟花隨風綻放) Between the crosses, row on row, (生長於十字架旁,一列列,一行行) That mark our place; and in the sky (標記出我們在何處死亡;在天空之中) The larks, still bravely singing, fly (雲雀依然勇敢高歌,展翅飛翔) Scarce heard amid the guns below… (儘管只能勉強聽見雀鳴,因為槍炮正在天空下轟隆作響…)” 短詩的第一行提及隨風飄揚的罌粟花與救贖死亡的十字架墓碑,兩者形成一種特殊對比及隱喻,使得在1918年11月11日早上11點結束的一戰西線戰事,用罌粟花做為悼念象徵。歐美許多國家每年都會在這個日子進行哀悼,將此日訂為「國殤日」或「陣亡士兵紀念日」,佩戴上罌粟花,悼念用珍貴生命換取和平自由的將士。 法蘭德斯是荷蘭語地區,原意是「洪泛之地」。該處地勢平坦,但是土壤相當肥沃,適合進行農耕種植,因為在治水不佳的時期常鬧水災,才被稱為「洪泛地區」。 附帶一提,雖然德軍首次生化毒氣戰告捷,可是英美法協約國也不再客氣,整個一次大戰統計下來,居然使用了8萬2000噸的毒氣,反觀德軍僅用了6萬多噸左右,協約國的毒氣砲彈甚至弄傷當時尚未成氣候的希特勒。 顯見協約國其實早已準備妥當,就等時機到來而「加倍奉還」。倘若從社群道德評斷,協約國是否早就存有犧牲某部分將士的意圖?答案只有那些領袖配戴罌粟花的左胸心跳速度知情。 「原來法蘭德斯罌粟花背後有這一大段故事,而且英美法為主的協約國竟然使用更多的毒氣反擊,太難以置信了。」 對著電腦低語的石允芯拿起一瓶名牌「罌粟花」香水,輕噴在自己左手腕上,等待中味散發的柔和罌粟香氣。那是前不久七夕情人節她所收到的愛慕者獻禮之一,她在香氛氣味中,想起不久前曾在沈依婷購買的時尚雜誌上讀過相關專欄文章。 『二戰時期尾聲,美軍動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的原子彈轟炸攻擊。其中一位執行任務的機組員終生避談那次行動,他是所有同袍中在世最久的,所以最後不得已在相關場合接受過一次採訪。 他奮力挖起內心不願回想的記憶後開口:「道德和戰爭很難並存,轟炸考文垂與德勒斯登、巴丹死亡行軍、南京大屠殺、轟炸珍珠港,這些任務有什麼道德性可言?」戰爭本身就是一項無可辯解的暴力行動,如何套用一般的道德哲學?可是戰爭必須有所終結,最快方式就是徹底摧毀對方所有信心。那時,丟下奧本海默博士發明的小男孩,就是最好的方法。』 石允芯的思維十分迅捷,她細細思索裡頭拋出的問題:愛情與道德是不是也很難並存? 『戰爭有時和愛情很相像,既受道德價值約制卻又貌合神離,往往有著跳脫常規思維的殘忍,也有無情之中顯現的真情。很多時候並無法立即判斷是非對錯,甚至過了很多年,世人或當事人也難以做出適切回應及定論。例如當年執行轟炸廣島的艾諾拉.蓋伊(Enola Gay)和原子彈「小男孩」(Little Boy)的歷史定位至今未明。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戰爭與愛情都是人類社會中必定會存在的現象,永遠不會消失;會變動的僅有社群道德去看待二者的角度,而愛情方面,則是多了用個人需求來看待「愛之變化」的觀點。』 她皺了一下眉頭,起身走向沈依婷的書桌翻閱那本雜誌,發現那篇專欄〈白雪不公主:七個小矮人的悲歌〉的作者竟是鄭亘荷老師─那時老師尚未正式到職。 **** 「沒想到是亘荷老師所寫的專欄文章,真令人意外,上頭還附有一張照片。老師非常清新脫俗,典雅氣質中又散發青春女孩般的魅力,神似日本當紅偶像生田繪梨花,難怪當初沒還到職就引起不少注意。這篇文章也寫得很好,重新詮釋『白雪公主』的故事,還把戰爭、道德和愛情三者並列討論。」 倪馨聽完石允芯關於「法蘭德斯罌粟」說明後,忍不住先打斷她的回憶敘述。 「他…」石允芯欲言又止:「他是不是也看過這篇文章?」 「這倒是很難判斷,那時亘荷老師尚未到職,加上又是女性時尚雜誌,我猜他或許還沒看過。」 「倪馨,假如他沒有讀過的話,他形容我是『法蘭德斯罌粟』還真是一種巧合,可是依舊不容易理解。妳認為那是什麼意思?」 一向聰穎的倪馨此刻也不禁微蹙雙眉:「一時之間我也說不上來。」 涼亭中的小花貓發出叫聲,彷彿知道真正的答案。 倪馨頓了一下,猶豫要不要把自己靈光乍現後的推論給說出口,眼神中的不安與焦躁,不經意被石允芯給捕捉。 「倪馨,妳是不是察覺了什麼?儘管說出來,沒有關係。」 「雖然現在我無法確定,不過雨男好像是真的喜歡妳,是那種不能說出口的深深愛戀,只是…」 「只是什麼?為何不能說出來?」石允芯緊張地抓住倪馨的手臂。 「只是我還想知道更多,允芯,妳快點先把故事給說完,我等不及想知道後續。」 為了轉換心情,石允芯在午後改為擦上那瓶「罌粟花」香氛,她循著罌粟氣味的牽引軌跡,遁入回憶之中,試圖捧住那朵「山茶花」。 「雨男真是可惡,儘管有那麼多可歌可泣的故事,竟然把我形容成蛇蠍魔女而見證殘酷死亡。」石允芯忿忿不平地蓋上筆記型電腦後抱怨:「可是昨晚他接著說那時比較像是賽蓮,如果相互參照比對,他的話中之意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致命死亡之戀是嗎?就讓你這傢伙溺斃在罌粟花海裡。」 石允芯對自己露出笑靨,拿起手機傳了一張法蘭德斯的罌粟花照片與自己改編的詩句給他,並且附上文字訊息: “The poppies still bravely blooming, grow (罌粟依然勇敢綻放,努力生長) Scarce smelled amid the endless rain … (儘管只能勉強嗅聞到香氣,因為天空正下著無盡的雨…)” 『明天早上有課,你今天打工應該不會太晚下班,我要去找你,順便帶我去吃宵夜。』 兩分鐘過後,她很快便收到簡短回覆: 『十點半,在山茶花前面等。』 「那附近都是百貨公司,現在也不是山茶花的花季,到底是約在哪裡碰面?」石允芯迅速在腦海中檢視自己印象中該區的環境。「啊,我知道了,你這傢伙還真喜歡花呢。」 推論出答案後,她不自覺展現出燦爛笑顏。現在不過是下午一點鐘左右,石允芯已開始煩惱自己該怎麼打扮赴約? 此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喂?允芯嗎?今天晚上要不要去那家”F”開頭的夜店?今晚有樂團表演,我有兩張免費門票也能換酒。」汪立泓雀躍不已來電邀約出遊。 石允芯內心暗忖:連” Filostrato”都說不出來,還敢約女生去? 「很抱歉,我剛好『那個來』,所以身體不太舒服,今天晚上想好好休息。對了,下午順便幫我向體育老師請假,謝謝喔,我知道你最好了,明天下午再請你喝咖啡。」不等汪立泓的進一步回應,她逕自切斷了通話。 有人一直等不及想趨前硬摘下罌粟,卻老是被毒霧隔在外頭;有個傢伙只敢遠遠觀察,距離法蘭德斯大約還有一萬公里吧? 石允芯嘆了一口氣,躺回自己的床上。 她想起來放在宿舍裡的全都是短裙洋裝之類的服飾,連一條牛仔褲也沒有。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想要坐上男生的機車後座,所以根本沒有適合的搭配服裝。 躺在床上的石允芯靈光閃現,猛然起身坐在梳妝台前,對鏡子露出欣喜笑容:「鏡子裡的那位女孩,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我想妳肯定不知道,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曉得。」 她解下俏麗馬尾,輕輕甩開秀髮,望向鏡中倒影,開始細心編織著髮辮。 「魔鏡啊,魔鏡,法蘭德斯的罌粟女孩可以讓雨男心動嗎?」她模仿起《白雪公主》內的情節,對著房內的鏡子呢喃,鏡中倒影呈現出一朵世界上最美的罌粟花。 **** 不過是華燈初上之際,繁華鬧區已是摩肩接踵。 石允芯綁著嬌俏雙辮子,戴上一副別緻的音符耳環,身穿削肩白色印花絲質上衣,下半身則是方才購入的當季深藍色緊身九分牛仔褲,腳踩紅色漆皮娃娃包頭鞋,俏麗中帶有稚氣無邪純真感。 頸肩散發出淡淡槐花清香,今晚她換了另一款知名品牌的金洋槐花香水。槐花的花語乃是超脫塵俗的清新之美,代表純潔高貴的愛。 她坐在約定地點附近的咖啡廳裡,心不在焉地翻著上課筆記和相關書籍,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之久。 有人說穿紅鞋的女生是bitch,那我就要當個最可愛漂亮的bitch。事實上,不久之前才有男生趨前來搭訕。 她看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錶後喃喃自語:「除了爸爸之外,這還是我頭一次等人,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這就是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嗎?」石允芯對自己的冷笑話非常捧場,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咖啡廳距離雨男所打工的夜店並不遠,石允芯對昨天深夜發生的意外仍心有餘悸,因此更加坐立難安,不過當她昨晚坐上機車後座,緊緊抱著眼前的冷漠騎士,體內猶如有某種東西被點燃,成為今夜再度前來此處的動力,說不定比當初「小男孩」具有的力量更加強大。 「比起一百年前身處法蘭德斯壕溝內的絕望士兵,我坐在這裡需要害怕什麼呢?何況我是能帶來奇蹟的女孩。」 咖啡廳窗外有兩位男子正在吞雲吐霧,瀰漫的白色煙霧反而是戕害他們自身的毒霧。 石允芯闔上雅各.拉岡(Jacques Lacan)的《文集》(écrits),原本就屬於艱澀難讀的內容,每個字此刻對她而言都像是陌生人一般。 拯救她的冷漠雨男或許就像雅各.拉岡的著作一樣難懂;在昨晚的對話之中,石允芯依稀發現被他所隱藏的部分─那些未經過開口述說的語句,才是他真正的「個人風格」,隱約拋出一條如罌粟色彩的絲線,慢慢纏繞著石允芯的思緒起伏。她想循著那條不知是致命或命運中美好的絲線,進一步探索雨男的世界和風格。 「這大概就是拉岡的『風格即人』(le style est l`homme même)另一種詮釋方法?」她對自己如是訴說。 藉由挖掘他人的真實,進一步探索真正的自我,尤其是在奇妙的愛情世界裡,更能發現自己存在的面貌究竟是什麼樣子? 在洗手間重新整理儀容後,石允芯已按捺不住,提前十分鐘步向約定的「山茶花」前等待。離開咖啡廳之際,背後冷不防傳出救護車與警車的鳴笛聲,她回頭張望後繼續邁步向前。 救護車警鳴聲是相當矛盾的聲音,當人們聽見這刺耳聲響,表示有人正亟待救援甚至處在死亡懸崖邊緣;焦躁刺耳的聲音對等待急救的生命來說,反而是象徵希望的天籟之音,好比是戰爭、道德與愛情之間的矛盾糾葛。 或許非常類似身處在法蘭德斯壕溝與敦克爾克(Dunkirk)海岸旁士兵們的複雜心情:壕溝中的士兵們祈禱眼前的罌粟花能展現神蹟,改變即將帶來死亡的風向,結果罌粟花只是靜靜看著死亡氣息瀰漫在他們四周,一具具屍體倒臥在壕溝內,再也嗅聞不到花朵的芳香。 處在敦克爾克海岸旁的四十萬無助士兵,祈禱海的對面能出現救命船隻,否則迎接他們的將是德軍的無情轟炸,無人能夠倖免,海灘上將浮著一具又一具的焦灼屍體。 “Dunkirk”的法文原意乃「沙丘中的教堂」,代表救贖希望,果不其然,英吉利海峽出現如諾亞方舟的救命船隻,奇蹟似地救回四十萬孤立無援的士兵,蓄積了二戰後期反敗為勝的關鍵能量。 兩者對比之下乃生與死的絕對差別,沒有模糊空間。 「山茶花」此時已打烊休息。原來訊息中所約定的地點是一家國際精品專櫃,除了眾所周知的雙C Logo,白色山茶花也是該品牌重要象徵之一。 石允芯站在精品展示櫥窗前,裡頭陳設著最新上架的早冬商品。櫥窗內照射燈打在她的身上,宛若時裝目錄中的美麗模特兒,令人目不轉睛。 石允芯的情緒逐漸高漲,她心想:「等一下應該會去附近的夜市吃宵夜?想不起來上次去那裡是何時了。現在突然好想吃甜不辣和蚵仔煎喔。」眾多追求者總是帶石允芯去高級餐廳大啖美食,幾乎都略過夜市、小吃攤等大眾銅板美食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不停撫摸自己精心編織的雙辮,心中泛起焦躁的納悶:「已經超過十五分鐘,為何那傢伙還沒出現,該不會還在忙?」 遠方再次出現刺耳鳴笛聲,往相反方向急忙奔去。 石允芯取出手機檢視,也沒見到對方傳來訊息。 『你在哪裡?還在忙嗎?』 她按下訊息傳送鍵後,繼續在山茶花之前耐心等待,然而她的「焦灼之心」好像發出強烈火光,將櫥窗內的精品瞬間燃燒─灰燼之中空無一物。 十分鐘後,手機依舊悄然無聲,訊息甚至沒有被讀取。石允芯好比身在法蘭德斯壕溝中的士兵,苦苦等待救援訊息的出現,安撫她焦躁難安的心情;然而在她身邊所蹦出的話語,卻非石允芯殷切期盼下的希望。 「唉,早知道應該去”Filostrato”看樂團表演,今天選錯地方了。」一位男子向身旁的朋友大聲抱怨。 「誰知道那家夜店又鬧事了,這次事情鬧得『很大條』,連轄區警官都來了,看來今天晚上沒戲了。」另外一位男子看了石允芯幾秒後才不滿地回應。「聽說是一位服務生得罪VIP客人,結果對方今天來復仇,服務生被打成重傷,真的有夠悽慘。」 「走吧,去我家喝酒看球賽,凌晨有歐冠賽事,拜仁慕尼黑對上皇家馬德里,應該也會很精采。」兩位男子不約而同回頭再看了石允芯一眼後便無奈離去。 無意間聽見對話的石允芯左手微微顫抖,右手緊握住手機。 這附近的夜店不少,但是她的直覺從心底用力噴出:「該不會是他吧?難道剛才的救護車和警車是…」 為什麼我是法蘭德斯裡的罌粟,而不是敦克爾克的救贖十字架?不,絕對不會的,我是帶來奇蹟的女孩,他一定會平安無事。 耳邊的音符耳環好似發出空襲警報聲,刺耳無比。她奮力朝夜店門口狂奔而去,槐花的淡淡香味,在石允芯奔跑的路徑上留下一道看不見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