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Chapter 3
“喂？喂？纪修远，你聋了？” 视线中突兀地出现一双白净的手，挥散过去的光景。 纪修远有片刻的呆滞，眨了眨眼睛，才将放空的目光从刺眼的手机屏上转移到一旁呼唤他的纪柔嘉脸上。 “嗯？你叫我？” 他怔怔发问，灵魂似乎还在回忆里没有及时抽出。 “是啊，你咋了，在想什么呢？” 纪柔嘉半跪在绵软的沙发上，凑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本文综背诵手册，蹙眉神情不悦地端量他。 “没什么，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他将目光收回，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问你在干嘛？看手机看得那么认真。” 她翻着白眼重复自己的问题，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机。 “结果你连看手机都要走神。” 她吐槽着，下意识地靠他更近，胳膊挨紧胳膊，将瘦小的脑袋凑到他胸前，伸手掰正他的手机，眯着眼睛看。 “护手霜？” 她看着屏幕上的购物界面好奇地发问。 “你要给谁买护手霜？” 她斜眼看他。 “还能有谁，咱妈呗。” 纪修远回过神来把她凑得极近的脑袋用手指戳开，讪讪回复。 “咱妈的手都干裂了，你没看见啊？就你还小棉袄呢。” 他摇摇头。 “啊……那你怎么不拉着我一起买啊，偷偷买什么意思，自己一个人想邀功取宠啊？” 纪柔嘉起初还露出些愧意，后来越想越觉得纪修远这小子藏着掖着，指不定背着她给mama买过多少东西，功劳都给他占了。 “我这不正准备问你吗？你觉得这个牌子怎么样？栀子花味，清香的。” 纪修远指这屏幕上搜索出来的一款护手霜，示意她看。 “可以，就这款吧，我看班上女同学好多都用呢。” 她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纪修远也就没在纠结，立刻下了单。 纪柔嘉看他下单后，又躺回原来的位置，靠在沙发的一头头开口问：“几点了，咱爸最近是不是都是夜班啊？” 闻言，纪修远滑动屏幕的指一顿，睫毛微微发颤，才压低自己的情绪淡然说道：“十点多了，大概是吧……” “唉，你说我们都好久没在见过面了，白天我们读书，晚上他要上班，根本碰不到一起，唯一的联系方式只能靠手机，真没意思，住同一屋檐下，都不像一家人。” 她躺在沙发上，半翘起腿，把手里拿着的书本有一下没一下地砸在沙发边沿，撇着嘴巴，不满地抱怨。 “哥，你不想他吗？” “不想。” 纪修远脱口而出。 “你简直冷漠又无情。” 纪柔嘉剜了他一眼，嗔言。 纪修远默不作声。 “我给爸爸打个电话。” 纪柔嘉想着就坐了起来，却听纪修远有些紧张地说：“别打！” “为什么？” 她不解地看着他，纪修远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了。 随后移开视线，有些不安地开口：“上班你打扰他干什么。” “唔……好像也是诶。” 说完这句话，她神情变得落寞起来，又躺回靠背上。 纪修远悬起的心才落下，他之所以那么紧张，就是怕纪国安那边出现偏漏，要是电话被那女人接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你背你的书，少想别的。” 他眉头紧锁着，指示她。 “啊，背背背，天天都是背。早知道当时就选理科了，文科实在背的太多了。” 她一副苦相，痛苦地抱着头。 “就你那个猪脑袋，读理科不得直接退学。” 纪修远趁机数落她一番。 “你骂谁呢？你能有多厉害啊，你也不是次次都能年纪前十。” 她愤愤道，直接把书朝他扔过去。 纪修远一把接住，冷笑出声：“高三之前确实不是，但这学期我不仅次次年级前十，还是前五。” “滚啊你，你就飘吧，说不定高考就玩完儿。” 她气愤地踹他一脚。 “放心不会啊，老子永远是黑马。” “滚！” 纪修远把书扔给她，“先多担心下你自己吧。” 她接过书，但心思始终不在那上面，随后躺成一个大字，有些郁郁寡欢地看着斑白的天花板，开口：“诶，问你个问题。” “说。” “你说明天我和阿言是看电影好呢？还是去游乐园好呢？” 纪修远微愣，过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明天要约会。 “看你，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跟他谈。” 他的嗓音较之刚才要冰凉得多，连眼也不抬，一副根本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万一是你未来妹夫呢？你可不得上点心？” 纪柔嘉搁一旁观察他，一边说一边用光洁的脚去戳他的大腿。 “他也配？” 纪修远像被戳到痛处，情绪一瞬高亢起来，投向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怒意。 “卧槽，你干什么这么生气，怎么就不配了，凡事都有那个可能啊。” “绝对不可能！” 他眼珠子都快瞪到天上去了，揿灭手机，毫不退让地抱胸靠到沙发靠背上。 “你他妈——怎么就不可能了！你还一辈子不可能找到媳妇儿呢！” 纪柔嘉顿了好久才疯狂诅咒输出。 “我找不找媳妇跟你没关系，你跟他反正不可能，迟早分手！分手！分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她给他态度气得一时语塞，抓狂一样道：“他就可能！他就可能！他就可能！我要和他在一起很久很久，然后结婚生孩子！一辈子不分开！” 纪柔嘉越说越生气，把书一下砸到地上，眼睛泛起红血丝，昭告自己的决心。 “你想得美，那男的百分百渣你出轨！” 他也不甘示弱，就是跟她唱反调。 “你！” 纪柔嘉额头的青筋暴起，眼泪都给急出来了，气得心窝子疼，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发泄口，便只能进行物理攻击。 找准纪修远的手臂就猛地一口咬下去，完全不口软，花了十足的力。 纪修远根本都没反应过来，那疼痛就已经传开，只听他一声痛吼，便动手去推纪柔嘉的脸。 “我cao……你他妈的，嘶——啊，你属狗的啊？松嘴啊！” 纪柔嘉丝毫不为所动。 “痛，大哥，真的很痛！” 他用力去拍纪柔嘉的胳膊，直到把她打痛了，她才松口。 嘴唇边都沾了他的血。 “cao……” 纪修远连忙朝一边挪了点位置，面目狰狞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小臂。那上面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还残留着晶莹的口液。 纪柔嘉一点没留余地，下死口了。 “我有时候真的想……” 纪修远愤愤道，可是话还没说完，抬眸间便看见纪柔嘉掉起眼泪。 一颗接一颗，连续不断。 透明的眼泪重重地砸在沙发上，把那处的浅粉渡成了血红。 纪柔嘉一边流泪一边伸手擦，抽噎着将头转向一边不看他。 一瞬，空气寂静到只能听见纪柔嘉那微弱的抽泣。 纪修远看着她的背影，心脏泛起阵痛，心里五味杂陈。 他怎么……又把她惹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弱弱开口，“嘉嘉……” 叫嘉嘉就是认输了。 但纪柔嘉没理他。 纪修远朝她那儿坐近，伸手去触碰她的手臂。 却被她甩开。 “别碰我。” 她断断续续地说，也不回头，闹着别扭。 纪修远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眼底都充满着企盼。即便她不让碰，他还是不放弃。 他把二人距离拉得极近，凑到她背后。 鼻息间都是她发丝的香气，他感觉心脏变得柔软，眼睛变得酸涩。 “嘉嘉，对不起。” 他稍显笨拙愚钝地抬指去戳她的肩头，小心翼翼。 “你就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 纪柔嘉大声驳斥道，说话时还带着哭腔。 纪修远眼底闪过一起伤神。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他低语问道。 “是啊，就是很喜欢很喜欢，怎么碍着你了！喜欢到茶不思饭不想！天天都只想跟他在一起！” 她发泄般地回复，把心底这些日子的不满全都吐露出来。 明明天天都想跟他在一起，可他却总是对她不冷不热。 “他就那么好吗？那么重要？” 纪修远垂眸，眼底黯淡无光。 “他就是天下第一好！比所有人都要好，我喜欢他三年了，没人比他更重要。” 她抬眸擦着无穷尽的眼泪，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心却顿痛。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明明那时候的他还那么意气风发，把他从尾随犯的手里救出，还安全送到家。 那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生心动，只一眼，就不能忘记。 后来，她毫不气馁地追了他三年，好不容易追到手了，可她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比我……还重要……吗？” 纪修远淡淡地询问，似乎只是问出这个问题，就要了他的全部力气。 纪柔嘉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滴着血，也不知道他其实毫无底气。 她突然愣住了，随后慢慢转过身去看他。 两人的视线一瞬便交接在一起，纪柔嘉看到了纪修远眼里闪烁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她并不懂那是什么。 纪修远很快意识到什么，连忙将目光移开，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将自己刚才的柔软敛起。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恢复一副平静的模样，道：“没事，你当我没说。你心里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mama。没有人能比mama还重要。” 纪柔嘉眼角还浸着泪，他看着纪修远前后巨大的反差样，一时半会儿有些回不神。 “你……” 连哭也忘记了，只是想问些什么。 但不巧这是董莉开锁进了门，将买的食材豆扔到了置物架上。 “你俩咋还不睡呢？都快十一点了。” 闻声，两兄妹都从沙发上站起身。 纪柔嘉连忙擦干自己的眼泪，藏在纪修远身后。 董莉看到他们奇奇怪怪的，就径直走了过去。 “诶，手怎么了？” 纪修远飞快把被咬伤的手藏在背后。 董莉赶紧过去看，“又吵架了？纪柔嘉咬的？” 他们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是要拉屎还是放屁，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她的火眼金睛。 “纪柔嘉！” 她呵斥道，把她从纪修远身后拉出来，却看见她发红的眼睛。 “哭了？” 董莉感觉头很疼。 “我就出门一会儿，你说说你俩，简直——” 她找不到形容词，虽是生气但也无奈，毕竟他俩从小就这么长大。 纪柔嘉心情并不好，今天也没有心思同她打趣。 “mama，我先去睡了。” 说完，把地上的书捡起来就走。 “诶你——” 董莉想制止她，却被纪修远拦住。 “妈，让嘉嘉去睡吧，今天是我惹她生气了，不是她的问题。” 他握住董莉的手腕，沉沉地摇头。 于是董莉只好作罢，牵着他坐到沙发上，翻出医药包给他处理起伤口。 …… 很久过后，半梦半醒间，纪柔嘉莫名其妙地醒来。 下意识地，她打开了手机。 果然，微信聊天记录里多了几条来自“死狗”的消息。 【嘉嘉，今天真的很抱歉，是哥哥错了。】 【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都接受。但是嘉嘉，你记住，我永远都希望你能幸福，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对了，你今天不是问我怎么玩儿吗？我推荐看电影吧，最近上了一个欧美科幻片：xxxx推的人挺多的，明天和他一起去看吧。看完可以去城南那边吃牛杂火锅，我给你报销。祝我亲爱的嘉嘉玩儿得开心。】 附带一张拖把狗撒娇的图片。 纪柔嘉看着，心里变得酸酸涩涩。 好多时候她都觉得纪修远烦人，他不仅嘴巴贱还不干人事，她恨不得他滚远点。 但有些时候他又温柔得很，温柔到纪柔嘉不知道再怎么跟他发脾气。 每次吵架几乎都是他道歉，不管是不是他的错。 纪柔嘉突然把手机扔到了一旁，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纪修远你就是个大笨蛋！” 她哭着骂道，却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抚着她的心。 “傻狗！大傻狗！” 边给建议边道歉，知道会这样早干嘛去了。 还有啊…… 纪柔嘉把偏枕起来，任由眼泪滑落，目光飘然地看向书桌上泛起荧光的水晶球。 那里住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他们牵着彼此的手，漫步璀璨星空之下。 这是纪修远送给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也是他们过去回忆的重现。 你问我，他比你还重要吗？ 纪柔嘉捂着心口。 可这不一样啊。 你和他不一样的，纪修远。 你在我心里是第一。 和mama爸爸一样，是无人能超越的存在。 —— 哥看到倒数第二句开心！看到倒数第一句，哦。就没那么开心了hhhh。 纪修远：果然，你永远都只把哥当家人吧……苦涩.jpg 纪柔嘉：不是，我请问呢？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