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雨天
29/雨天 祁南的七月初，总是雨水多。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前，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密不透风的遮挡着天空，海也变得沉静，才三点多，教学楼里已经亮起了灯，窗面上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雨雾，让人透不过气来，个个都怏怏的。 就连一向为学习楷模的晏幼清，也有点支撑不住了，下课铃一响，她合上书本，无精打采的趴在了课桌上。 这个月，她要同时兼顾的事特别多，期末考试、英语演讲、还有舞台剧，她已经很久没有去体育馆玩滑板了，生活被密密麻麻的学习占据。忙到连周几都忘记了，更别提能想起其他人。 “瑶瑶，好久都没见你了，明天我要不要去新开的书店逛逛？” “你说海城路那家吗？听说很火。” “嗯，就是那家，去不去？” “行，反正我也没事做。” …… 半睡半醒间的晏幼清，听到耳后高绮和林呈瑶的聊天，她忽然坐了起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问，“明天不是周五吗？怎么去书店？” 高绮叹了口气，担忧的说，“看来你最近读书读得确实太辛苦了，都不分昼夜，不分日子了，今天礼拜五，明天礼拜六。” 晏幼清“啊”了一声，脑袋还晕晕乎乎，“今天周五？我还以为今天周四。” 林呈瑶把椅子拖了过去，摸了摸晏幼清有些疲惫的脸，“明天给自己放一天假吧，我们陪你出去玩，好不？” 晏幼清点点头，“嗯，好。” 阴沉沉的下雨天，更容易扰乱一个人的心思，至少晏幼清根本记不住，她这周是否和其他人有约。趁课间最后几分钟，她连忙跑去洗手间，走廊里的细雨直往她身上飘，沾湿了干净的白衬衫。 她在洗手间里稍微用纸巾擦了擦，但还是留下了一点点雨水的痕迹。算了，等自然干就好了，她没太在意，拉开门往教室赶。 还没有走出拐角，晏幼清听见那边闹哄哄的，是几个男生在高声讲话。 “尹嘉礼，你要不要参加期末的篮球比赛？” “明天要不要去篮球馆玩玩？” 随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声线比其他男生要低沉许多，“明天不行，我约了人，我们改天。” 晏幼清也不能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听，还有几分钟就要打铃了，她得赶紧回教室，她以为走廊安静后，尹嘉礼也随着那几个男同学一起下楼了，没想到，他竟然在原地守株待兔。 应该是要去上体育课，他换上了一身运动服，双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上身的白色运动外套上也沾了几滴飘来的雨水。 “还不去上课吗？”晏幼清问。 尹嘉礼不但没走，反而还朝她走近了两步，挡住了她身前一半的光影，像是在提醒她什么，“明天几点见？” “什么明天几点见？我们有约吗？” “你假装不记得，还是在逗我？” 晏幼清还真不是假装的，她是真忘记了他们约过，若不是撞见尹嘉礼，她压根记不起来，上周在英语训练营那晚，他们视频完，他问她什么时候做，她随口说了周六，没想到他真放进了计划里。 知识都不够塞满他的脑袋吗？竟然还有空间去想这种色/情的事。 她解释，“最近读书读得好累啊，明天想和高绮、瑶瑶她们出去放松放松，这件事改天吧。” “改哪天？”他似乎非要讨到一个答案。 不想和他在走廊里僵持不下，她又随口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只是尾音还未落，她被拽到了无人的墙角。 刚才那下，尹嘉礼的力气有点大，晏幼清的手腕被拽红了，她一皱眉头，他就会心疼，用拇指轻轻抚摸着她手腕的肌肤，“对不起，弄疼你了。” 这里是学校，楼梯口边的墙角并不安全，晏幼清左看看右看看，她很担心会撞见老师，“要上课了。” 临近打铃，又加上下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尹嘉礼很了解晏幼清的性格，只要松了手，她在两三天内，又会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他身子朝前一俯，用身型差的压迫感逼她给答案，“告诉我哪天，我就让你去上课。” 但晏幼清也很能拿捏尹嘉礼，从小只要她委屈撒娇，他立马就心软，只是奇了怪了，这招在今天并不好使，反而，他还变本加厉，敢明目张胆的在老师的眼皮下，伸手做掐脸这种暧昧的动作。 “尹嘉礼、你松手……”她听见楼下有皮鞋的声音，猜测是应该是男老师，她吓到手微微发抖。 松了手，尹嘉礼的嘴唇压到了晏幼清的耳边，“哪天？” 实在没辙，晏幼清在被老师发现前，立刻给了他答案，“下周。” “好。” 下一秒，化学老师成松夹着书本端着茶杯走了上来。 晏幼清和尹嘉礼一起朝老师鞠躬，“成老师好。” 成松看了眼手表，对还干站在走廊里的两位三好学生说，“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回教室？” “嗯，我马上就回。” 说完，晏幼清跟在成老师身后走，中途，她好奇回头，发现尹嘉礼侧身站在楼梯口冲她笑，她心烦得做了一个戳他双目的幼稚动作，然后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的进了教室。 -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雨也没见停。 文7班乱成一锅粥，有好几个同学都没带伞，这下子只能借伞，三五成群的一起出去打车。 大周五的下雨，这极大的干扰了高绮的心情。晏幼清看她那副焦急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重要约会被这场大雨喊停了，便问她，“你有约会啊？” 高绮眼眉一颤，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这会儿也矫情的用手撩头发了，“你说什么呢，什么约会呢，只是去吃个披萨而已。” “和刑让啊？”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和他去呢。” “人都到后门等你了。” “……” 一直低着头的高绮，忽然抬起头，她先看见晏幼清和林成瑶在偷笑，而后她放眼往后门看去，那个高高的身躯靠在门框边，是运动挂的帅气，她脸刷一下红了，只是，她收拾好书包走过去时，几个男生从刑让身后钻出来。 “你们怎么也来了？”她有点懵，因为她以为刑让只约了自己一个人。 刑让解释，“哦，上次你帮我捡到笔，我说请你吃饭，你好像有点紧张，我怕你尴尬，就带他们一起了。” “……”高绮皮笑rou不笑，“嗯，走吧。” 很快，一伙人从教室外离开。 “高绮和刑让？感觉有点怪，但好像也有点配。”林呈瑶笑了笑。 晏幼清没多做感慨，别人的事，哪怕是很好的朋友，她也不干预对方的生活。她坐下后，继续收拾课本，林呈瑶晚上有家庭聚会，先走了。 下雨天，大家都走得快，才过一小会儿，教室里就空了。 “走吗？”后门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晏幼清回过头，虚虚的光影里是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但再好看，看多了也会腻，“小时候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怎么长大了，天天想跟我玩？” 尹嘉礼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在长奈，我只和你关系好。” 晏幼清没忍住笑了一声，“林槐呢？” “也没那么要好。” “薇芸呢？” “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不喜欢和哥哥黏在一起。” “……” 鬼话连篇，晏幼清背上书包，拿着雨伞走到在尹嘉礼身前，两个人挤在门框里，她仰起头，微微眯起眼睛说，“我也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新朋友，不喜欢黏你了。” 她哼了哼，然后飞快的下了楼。 教学楼下，外面的雨势没见小，晏幼清撑开伞，刚准备大步往外走，一具高大的人身弓着背钻进了伞下。 “尹嘉礼……”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校园里的灯柱都亮了，昏黄的光晕融化在雨水里，四周一直都有老师、同学经过，但尹嘉礼不顾旁人，一把将晏幼清搂到了自己身旁，手还一直扶在她的肩膀上，她很瘦，整个人都薄薄的，他一只手臂仿佛就将她完全揽住。 他们是玩过过火的游戏，但这里是学校，她紧张的乱动。 “别动。”尹嘉礼声音又冷又强势，“伞就这么大，你离我那么远，我俩都打不着，我没带伞，你把我送到车上就行。” 晏幼清很小声的“嗯”了一下，听见他语气变得稍微轻佻了一些，“还是，你想和我回家吃饭？我让珍姨多煮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我约了薇芸吃火锅。” “哦，难怪她说不用我去接。” “嗯嗯。” 昏黄的灯影斜着覆在透明的雨伞上，雨水将伞面浇湿，伞下的少年和少女紧紧挨在一起，几乎到了肌肤贴肌肤的程度，但都不想被雨淋到，只能这样亲密的一起往前走，哪怕旁边已经有隔壁班的同学，投来异样的眼神。 “我走了。”晏幼清将尹嘉礼送到了车上。 尹嘉礼说，“我带你去找薇芸。” 司机陈叔在一旁附和，“这么大雨，你自己打车也不方便，我带你过去。” 尹嘉礼特意补充，“我发誓，我只送你过去，你们没邀请我，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晚餐。” 晏幼清同意了，反正雨大，能坐顺风车也不错。 - 西边的一角。 尹薇芸刚刚结束芭蕾舞课，她在更衣间里脱下了芭蕾舞裙和鞋子，换上了舒服的连衣裙和玛丽珍小皮鞋。她懒得弄头发了，干脆扎着练舞的盘发，更方便一会儿吃火锅。 “方老师、徐老师，再见。”穿着不太束身的连衣裙，也依旧难遮尹薇芸轻盈优雅的体态，她笑起来，甜美大方。 “Grace，后天见啦。” “嗯嗯，bye。” “bye。” 尹薇芸有点迫不及待想吃到火锅，要知道她为了保持体型，基本上都不能沾这些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这是她这两个月来，奖励自己的第一顿大餐，而且晏幼清对吃又很在行，特意找了一家评分超高的新店，就在西路口那边，很近。 这家芭蕾舞教室，开在一幢私人别墅群里，到了晚上，外面很安静，不过这里治安非常好。 西边的雨已经停了，通常，尹薇芸练习完后，很喜欢一个人散步到小区外。 走到一半，她的手机震了震，她以为是晏幼清在微信催自己，划开时，却发现是那个叫“Damon”的人发来的信息。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按了按心脏，缓了缓紧张的情绪后，点开了Damon的微信。 ——「尹小姐，我今天偷偷看见，荣先生手里拿着你送给他的海绵宝宝。」 刚刚才压下去的心跳，此时突然颤得更快了，尹薇芸很难克制住自己亢奋的心情，这条微信，一下子让她近期所有的压力和焦虑都化为乌有了。 她仿佛听见耳边有无数轻快的音符在跳跃。 她握着带有温度的手机揣在怀里，俏皮的往前跳着走，开心到，她都没有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直到那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重复叫了她三次，她才回过神。 身后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和自己同龄的男生。 “还记得我吗？”男生朝前走。 尹薇芸下意识保护自己，并没有想起来，“你是谁？” 男生没穿校服，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痞里痞气，他随后就点了根烟，“你哥认识我，我叫孙骏骞，上次我们在饭店的厕所外面见过，我住这里。” “嗯。”尹薇芸不想和陌生人有过多交流，“我先走了。” 孙骏骞一把就将要逃走的尹薇芸抓了过来，她受到了惊吓，“你做什么？” 他其实长得还不错，就是笑起来一副高傲自大的模样，挺不讨喜，“看上你了，把电话号码和微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