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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巧模样,忍不住笑了,亲亲我的唇角,问:“缘何?”“我还打了她。”我垂下眉毛,将回家后与优姝的交锋一是一二是二说了一遍。如此缕一遍,发现全是些鸡毛蒜皮,那小丫头嘴巴狠,我脾气大,一来二去闹了个不可开交。枕壶含笑听了,只说:“我晓得了。”我忙问:“晓得什么了?”枕壶点了点我的脸颊,说:“两个不知疾苦的小姑娘,互相觉得对方命好,自己吃了大亏。”我愤愤不平道:“她竟然觉得自己吃了亏?真是天大的笑话!阿爹阿娘将我送去生罚山拜师的时候可不晓得师兄师姐是这样的秉性。那时候师兄剑挑了河间三圣,凶名在外;师姐更不用说,一座眠香占玉楼毁了她多少声誉?世人只当她是yin、娃、荡、妇。我在生罚山修行,她在家受尽宠溺,她竟还吃了亏,有这等理?”枕壶忍着笑道:“可是后来,师兄师姐那样疼爱你,你有生罚山作靠山,哪个地方横行不得?兼之你父母亲于你心中有愧,你每每回府,自然对你千依百顺;二小姐瞧在眼里,心里吃味不也是应当的吗?”我身上疼,心也累。优姝竟是这样想的吗?瞧不到我四岁上生罚的如履薄冰,瞧不到我被父母抛弃的自怨自艾。外露的全是光鲜亮丽,她也就只看得到这一层,还是我meimei呢!枕壶手掌搁在我的腰上,热气从他掌心浸入我的四肢骸骨里;被这样一暖,我受寒落下的旧病也缓了缓。他问我:“你准备如何与二小姐和解?”我哈欠道:“我才不要与她和解。”枕壶摸了摸我的头发,在我耳垂边笑问:“当真?”我被他呼吸震得颤了颤,懒洋洋道:“阿娘晚上将那支簪子送与我了,我再转送给她便是。”我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咋了咋嘴,喃喃说:“我想要师姐。”枕壶肩膀一颤,小心地挪了挪,调笑道:“这么贪心?有我了,还想要师姐?”我嗅到一丝腥味,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没心思理会他的玩笑话,缓缓地枕了枕头,与他面对面躺着,淡淡问:“枕壶,你受伤了?”“没有。”枕壶翻身而起,“我去外头看看师姐来否。”“枕壶,你不要骗我。”我说。枕壶迟疑半晌,道:“一点小伤。”我自己身上钻心剜骨的疼痛全顾不得了,只伤心道:“怎么回事?这长安城里谁能伤你?”他不想叫我晓得,来之前自然妥帖处理过了;处理过后,被我一碰肩膀又伤口裂开,显见是伤得不轻。“我不骗你,你别问我。”他道。“是不是我没念书,师兄罚你了?”我哭了。枕壶啼笑皆非,只道:“别瞎想。”是了,师兄那人,最是雷声大雨点小、刀子嘴豆腐心,他下不了这样的狠手。“是沈将军,对不对?”我问。他没回答。那便是了。枕壶那爹我不甚喜欢,是个老顽固;要我说,枕壶那美貌娘亲多半是被他给逼死的。他把枕壶打成这样,可真是舍得!“你衣服脱了,给我看看。”枕壶敲了敲我脑袋,说:“疼糊涂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羞不羞?”我骨头疼得汗淋淋的,老早便失却了耐心;枕壶这伤,伤在他身上,一半也疼在我心上,搅得我心烦意乱,吼道:“让你脱你便脱,哪里这样多的话?”☆、【章三京华】09一番斗争下来,是我赢了;不顾自己疼得痉挛,狠狠心剥开了枕壶的衣裳,只见他背上赫然是血淋淋的鞭痕,蛛网般密布。鞭痕新鲜得很,涂了些黏糊糊的草药,散发着一股怪味儿。我一声不吭,默默替他穿好衣服。枕壶自己理了理衣襟,笑问:“怎么不哭?都不像是阿昙了。”我犟头犟脑地问:“你告诉我,沈将军因什么抽你鞭子?”这一轮却是枕壶赢了。我耍尽了七十二般手腕仍旧撬不开他的嘴;他只是笑笑,不当回事。我心力交瘁,裹了被子翻过身去,说:“你走罢。”枕壶摸了摸我的头发,“生气了?”我没生气,我是伤心;伤心他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我,他拿我当什么?我又不是个娃娃了。我身上骨头没初发病时那样痛了,只是缠缠绵绵的,搞得我浑身酸软无力。我说:“你这个病号,还想照料我不成?你养好了再来找我罢。”枕壶柔声说:“我无妨的。”我把头埋进枕头里,半抽泣半怒骂道:“你无妨,我有事!我现在看见你就难过,你请回罢。”枕壶慢慢道:“我、我万万不想见的……便是你难过……”枕壶觉得真相会让我难过,而他的隐瞒同样也叫我痛苦不堪。两条路全被堵死了,世上竟有这样的两难。我仍旧不肯看他,只说:“请回罢。”枕壶静默半晌,道:“也好,我去外头看看师姐来否,你且等一等。”他翻身出了门,我虚弱地扶着枕头坐起来,心里也不知杂杂拉拉想些什么。外头一阵喧闹,窗前烛火映出纸糊门外梳高髻女子窈窕的姿态。我听到深鹂师姐略微有些沙哑的嗓子低声问:“阿昙睡了吗?”枕壶道:“不曾。”阿娘强忍着一腔心酸,道:“辛苦深鹂夫人夤夜奔来,小姑娘太任性了。”师姐不温不火道:“任性也是我惯出来的,我吃得消。”阿娘顿了顿,打开了我的房门,我看到绫织举着蜡烛,阿娘和枕壶各自站在师姐一旁,师姐提起裙角走近我。她在床头一坐下,我便乳燕投林一般扑进她怀里。师姐笑吟吟道:“我才把嫩嫩哄睡了,又要穿过半个长安来哄你。你俩怎么这么讨厌,恩?”我闷声闷气说:“我疼!”师姐顺着我的脊梁骨摸了一遍我的背,熟悉的暖流烫进我的肌骨,她轻声问:“看过医生没有?”阿娘忙说:“宫老先生正在府上歇着,我去请他老人家来?”我咬牙切齿道:“我不要看医生。”这么些年,医生口中那些话我差不多倒背如流;不论话说得多婉转,总而言之我这病是治不好的。师姐却转向我阿娘道:“有劳夫人请宫先生来。”阿娘携绫织去了,我才发作起来,只嚷嚷道:“我不要看医生!我不要看医生!”师姐似笑非笑地瞅着我,也不答话,只向枕壶闲闲吩咐道:“替我斟盏茶来。”枕壶尚未挪步,抹月便机灵地跪了跪,烧了一壶茶水来。师姐悠哉地吹出热腾腾的白气来,才对我道:“有什么撒泼赖皮的本事通通使出来,横竖这医生是看定了。”师姐不如师兄严,然对我也不算无原则娇宠。我吃软怕硬惯了,便对侧立一旁的枕壶道:“我要你走,你如何还在这里?”枕壶遭这一桩飞来横祸,哭笑不得,作揖告饶道:“我走,我马上走。”师姐却取了枕壶腰间的折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