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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压一压,这个要出阁的时候才能取下。”周翡:“我们大当家说你爹是个英雄。”吴楚楚笑了一下:“你不知道我爹吗?”周翡摇摇头,说道:“我头一次下山。”“嗯,”吴楚楚非常理解地点点头,又道,“你要是早个三五年下山,就不觉得我爹是英雄了,那时候他们都叫他‘叛党二臣’。当年北朝皇帝篡位夺了权,十二臣送旧皇族南下,朝中没走的也有不少不愿侍二主的,早年间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剩下的要么是北朝皇帝的人,要么被迫变了节,我爹就是当年‘变节’之人,因他后来是变节之人中官位最高的武将,北朝皇帝便封他做了‘忠武将军’,‘忠武’二字一度成了个笑话,任是谁提起,都要啐上一口。”周翡听李瑾容提起“忠武将军”,却没想到这是大当家的老对头北朝皇帝封的,不由得呆住了。“不怕你笑话,其实直到前年,我还以为他是这样的人。”吴楚楚说道,“谁知有一天,他突然匆匆回来,将我们母子三人送走,就是终南隐居的那个地方——那里穷乡僻壤,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娘整日里抹泪,很久以后,才听人说,当年送幼帝南下的时候,他们一起商量过,要留下一人,在朝中做内应,背这个千古骂名。他们那些年内外并肩,拼命给南朝留下回旋余地,这才建了南朝。可是几次三番,做得再天衣无缝,曹仲昆也要怀疑,三年前那次装病,是为了设局绞杀多方江湖势力,也是为了试探他。”“他知道就算这回勉强过关,帝王也已经见疑,忠心不二的尚且难过猜忌关,何况他本就有二心。我爹写了封信给我娘,只说‘唾面自干二十年,到此有终’,然后他临阵倒戈,与甘棠先生里应外合,连下三城,杀廉贞星。他也……算是殉了国。”周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奇异的,她并没有产生什么“这是一条英雄好汉”的感慨,反而从吴费将军给夫人的信里听出了一股天大的委屈,少年人往往能忍得了痛,忍得了苦,却忍不了辱。她随着吴楚楚的话想了一想,只觉得稍稍代入一点,就愤懑难平,恨不能玉石俱焚的一死才能得以昭雪。“二十年。”周翡道。吴楚楚“嗯”了一声——对两个还不知道二十岁是个什么光景的姑娘来说,“二十年”听起来,差不多有“一生一世”那么长了。吴楚楚道:“我爹说,当年程婴与公孙杵臼一舍儿、一舍命,世人都当程婴是卖友求荣,苟且偷生,而他虽也受千夫所指,好歹未曾连累妻儿,比之先人境遇,已经不知强了多少,因此心满意足,不敢郁愤。”周翡摇头道:“这道理我不是很明白。”谁知她当时说不明白,过了没两天,就不得不明白了。沈天枢与仇天玑确实不可能在华容逗留太久,可这几天之内,将华容县城搜了个底朝天,却连只耗子也抓不出来。周翡知道,只要拖到两个北斗带着他们的狗离开,她就算赢了,沈天枢当然也想得明白。第三天,隐藏在民居里的白先生回来报讯,说是在城中明里暗里找人的黑衣人撤了,谢允仔细听过白先生报来的种种讯息,推测出北斗可能是在找一样东西,那东西不怕火烧。白先生道:“刚开始黑衣人死了几个,阵脚乱了,据说贪狼和禄存还因此生了龃龉。”“沈天枢对四十八寨的人不会这么大意,”谢允缓缓说道,“所以那东西在吴家人……吴小姐或是她那小弟弟身上,那俩孩子肯定有一个还活着,而且北斗刚开始没想到吴家人身边还有高手相护。”他说到这里,心里忽然起了一点说不出的期盼——谢允知道,以张晨飞等人的为人,倘若当时真的通过某种方法,有机会将他们中的一人和吴家子女送走的话,他们推出去的人必是那个小师妹。所以……周翡可能还活着么?白先生又道:“今日沈天枢在府衙门口大张旗鼓地表彰一个人,三公子可知他是谁?”第34章三试明琛带着白先生、一个侍女青梅以及几个护卫,在华容一带逗留的时间肯定已经不短了,俨然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假身份,跟左邻右舍都混了个脸熟。谢允对他这“兄弟”有种十分刻意的忽视,别说明琛只是带着一帮人在北朝治下之地无故逗留,就是他披上张羊皮去吃草,谢允大概也打算视而不见,假装此事没有一点奇怪之处。但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却不得不借助明琛的力量了。明琛待他倒是没话说。那位白先生除了本领大之外,还有一双妙手,能将男变成女、老变成少,他身边揣着成打的人皮面具,三下五除二便将谢允的脸画得与屋里的一个护卫一模一样,只要不将两张脸贴在一起仔细比对,几乎看不出破绽来。谢允顶着这张脸出门,周围住的老百姓都会跟他打招呼,活像他已经在此地活了五百年,会比较自然,不容易打草惊蛇。见他们这边完事,明琛便和颜悦色地对那护卫道:“辛苦了,甲辰,你先去忙吧,今天不要出门。”“甲辰”沉默地施礼一拜,脚下无声地离开了。谢允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护卫除了个个身怀绝技,保护主人安全之外,还是“替身”。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在白先生这里有很多“备用”,一旦遇到化解不开的危机,随时要为主人抵一条命。谢允看见这些人、想起他们的职责,心里总是不太愉快,然而此事毕竟不归他管,他也不好多加置喙,只对白先生道:“多谢,我们快走吧。”片刻后,白先生便带着仆从“甲辰”,出了门,不着痕迹地融入了人群中。他们赶到的时候,堪堪听见沈天枢干巴巴地说道:“……弃暗投明,于国有功,特此嘉奖,赏金三百。”说完,他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当众放了个屁一样阴沉,就爱答不理地将周围一干人等撂下,自顾自地走到一边落了座,反正谁也不敢挑他的理。随后,一个黑衣人端着个大托盘走了出来,三百两可也有个十八九斤重,但那黑衣人却根本没用手掌,只几根指头轻飘飘的撑着托盘,好像托的不是一堆沉甸甸的金子,而是一张纸。老百姓们家里凑些散碎银两尚且不易,何曾见过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小金元宝?一时直眼的直言,炸锅的炸锅。仇天玑目光从众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