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言情小说 - 我在聊斋当鬼的日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过去,愣住了。

那个孙家儿子,长相颇为清秀,大概就跟小贩说的那样,他念了大半辈子的书了,考取功名每次都名落孙山,一副穷酸书生的模样,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他大概因为刚得知父亲的噩耗,面如死灰地跪在了被草席卷着的父亲尸体前。

这个孙家儿子,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黑无常看着夏安浅的神色,徐声说道:“父亲是当年的甘钰,至于儿子,是孙紫菡。”

事过境迁,一百多年已经过去了,那些曾经被放在心底以为已经遗忘了的名字,如今再度被提起。夏安浅好似是听见了,又好像是没听清楚,半点反应都没给黑无常。

黑无常:“当年的孙紫菡死了之后,在冥府之中徘徊逗留,久久不肯投胎,按道理说,她身为孙子涵的那一世,因为遭遇饥荒,她说服当时的孙家家主打开自家的粮仓,救济灾民,修了大功德。在那之前,她已经累计了九世功德,才得了那一世的好命格。不过这事说起来十分诡异,苏子建死后在冥府服苦役之时,对自己生前的种种罪孽不曾辩解,他们二人,一人因为生前懦弱不愿面对,一人死后对生前种种不做辩解只服役赎罪,才会让你在白水河畔徘徊两百多年。后来孙紫菡转世,苏子建服完苦役后忽然求见阎君,阎君方知你的事情。但那时,你已经是地缚灵,又收留了安风修得形体,自有属于你的机缘。”

夏安浅:“哦,这么说,如今苏子建和孙紫菡转世成现在这样,是你们冥府阎君知道自己弄错了?”

黑无常闻言,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轻斥道:“怎么说话的呢?阎君当时也已经想法子弥补了,不然你以为孙紫菡无端端会噩梦缠身这么多年?”

夏安浅却又问:“那个下凡历劫的仙君又是个什么鬼?”

黑无常:“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天上仙君下凡历劫,归天帝管不归冥府管,我们只管他轮回,轮回到哪一世他的劫就算完了这种事情,都不是阎君说了算的。”

夏安浅闻言,嗤笑了一声。

黑无常说:“苏子建在甘钰那一世本该有奇缘,得善终,后来却与雀仙阿英有了纠缠,他前世与孙紫菡的种种,早就已服过苦役,只是甘钰那一世与雀仙纠缠,还有与你的前世因果这一茬。这一世,他与孙紫菡两人是一对父子,终生穷款潦倒,父亲为了儿子cao碎了心,儿子却被人骗去赌场,将仅有的房子都输了。父亲死后,儿子就成为了乞丐,最后病死在破庙之中。”

夏安浅沉默了半晌,她曾经做梦都想杀了苏子建,后来甘钰死了。她得知真相,孙紫菡一句轻飘飘地希望她放下,她也放下了,可心底,是她咬紧牙关和血吞下的不甘心不情愿。

她不放下,难道要去死?那样死了岂不是更不甘心?

黑无常看着她的神色,话语饶有深意:“安浅,轮回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每一世的轮回,每一世的功德罪过,都记载在生死薄上。有时候曾经被亏欠的,或许并不是不补偿,虽然来得晚了些,你也不一定知道,可该他们承受的,也并未让他们逃脱。”

夏安浅静立了片刻,她当初心中多少的不甘心,都被压抑在心中,她甚至不愿意回想。如今她等来了黑无常所说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可是她心中并没有半点痛快的感觉。她想,如果是当初没有被那个历劫的仙君设下阵法困着她,孙紫菡没有那一世的好命格,她如今看到孙紫菡和苏子建的转世,虽然不能和自己当初在白水河畔徘徊的两百年的痛苦相比,可心中大概还是觉得好受一点的。

这一百多年来,她习惯了告诉自己要向前看,她也确实是向前看的。所以如今见到孙紫菡和苏子建的转世,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厌烦。

夏安浅冷冷瞥了一眼那红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孙家儿子,转身就走。

“他们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哪怕他们从此以后,生生世世,都是这样穷困潦倒、不得善终,也是他们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来看?”

黑无常看着夏安浅扬长而去的背影,有些莞尔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初她昏睡了整整一个月,灵根受损,醒来的时候说是放下了。放下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种手法,到底意难平。

修行路上,一步一心魔,她心魔仍在,对她日后的修行,是个隐患。

黑无常轻叹一口气,抬手掐了掐眉心,觉得这些事情怎么会如此烦人呢?还不如来几个恶鬼,让他钢刀一扫,尽数灰飞烟灭,那样天地就安静了,也省得他有心无力。

第58章白秋练(十二)

夏安浅满心不痛快地离开了市集,黑无常也不知道将她带到了哪个地方,一打听,才知道这地方是在苏州。苏州离西海还远着呢,夏安浅没有像是黑无常那样的本领,捏个手诀就能瞬间到达哪个地方,她干脆自暴自弃,施了个幻术,让自己变成一个游走人间的俊俏公子哥。

然后……她跑到了江边的画舫去喝花酒。

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天气,实在是应该珍惜一下大好时光。总想起那些往事来咬牙切齿,未免也太过没意思了。

夏安浅财大气粗,包下了一艘画舫,陪着她的,是苏州名妓苏小小。这年头,名妓也不好当,琴棋书画,样样皆能,长得当然也是要极为好看才行的,否则怎能吸引来无数的风流才子,挤破了头也要见佳人一面呢。

夏安浅站在画舫的甲板上,手里还拿着一壶酒,问那个正在抚琴的苏小小:“你想赎身吗?”

那个正在抚琴的绝代佳人听到夏安浅的话,眼皮都没掀,曲调不乱,“公子真爱说笑。”

夏安浅听到这话,觉得十分有意思:“我怎么说笑了?”

悦耳动听的琴声停下,苏小小坐在古琴前,抬起那双妩媚的眼睛看向夏安浅:“公子即便是为我赎身,也是一时兴起。您到了这画舫,一直拿着酒壶看着江边的风景,可却没有多看我一眼,也并未要我陪您聊天。公子若是真为我赎身了,大概也只会是替我赎身而已,赎身之后,我该往何处呢?”

这样的论调夏安浅这百把年来是头一回听,觉得十分新鲜,“有人替你赎身你不愿意,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苏小小:“为什么不喜欢?公子不觉得我这般,也挺好的么?”多少风流才子半夜三更开着船在秦淮河上泛舟吟诗,只为可以暗中见她一面?

“天底下的男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了却又将之弃若敝屣。我想公子您,大概也是这样的人。否则,怎会好端端的,要跑到我这地方喝酒呢?您这般的模样,家中难道没有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