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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熊熊燃烧,这股无名之火越演越烈,让她想要仰天怒吼,又想要以拳捶地。恐惧与愤怒,二者夹击之下,轻易的粉碎了她平日里的冷静自持。阿恬本能的觉得,这不是她。可如此鲜明的情感,又能是谁呢?死掉的山灵,她自认并不认识,表面上对方冲她喊着一声声“娘娘”,发出了一次次求救,可实际上,却是山灵一次又一次的在帮助她。他帮她走过了布满了杀机的阴暗窄巷,也在濒死之际对她发出示警,而最后,等待他的却是被神仙棋榨干了仅存一丝力量,连本体都要彻底崩裂。阿恬觉得自己可能确实认识这条龙脉的山灵,不然也不会无法自控到如此程度。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外如是。她可以大大方方的给自己做棺材,也能坦然走上危机四伏的修剑之路,然而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绝非一言两语就可以轻描淡写的带过。强迫自己用颤动的胳膊支撑起身体,地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颤动的地面让她几乎站不住脚,先前撕裂的裙摆让纤细的小腿毫无保护的暴露在了坚硬的山石之前,等到她摔摔爬爬稳住身形,腿上已经不知道添了几道伤痕。“撑过去,白恬,”她对自己说道,“你要克服它,你必须得克服它。”其他人都分散在神仙棋的各个节点,没有人能在山崩地裂的情况下还有多管闲事的余裕,如果放任自己被情绪吞没,等待她的必然是被彻底埋没的命运。身体犹自在颤抖,无力感依然充斥着四肢,阿恬咬紧牙关,艰难的拔出万劫,对着自己赤/裸的小腿狠狠的刺了下去,锋利的剑刃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血液从齐整的伤口渗出,火辣辣的痛感让少女精神一振。疼痛有时候真的是最好的良药。在痛感的帮助下,阿恬逐渐从本能手里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她把万劫当做了拐杖,腿软脚软的向棋盘的边界走去,然而她挪步的速度远逊于地面开裂的速度,不得不连滚带爬才能勉强几次死里逃生。在泥沙石块之间摸爬滚打,阿恬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这么能豁的出去,穿在身上的纱裙已经变成了土红色,衣袖也被磨成了一缕一缕的破烂样子,脸上更是不知道盖了多少层的沙尘,可她只是全心全意的往外突围,等到被人一把抓住胳膊拉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赶到了事先的汇合地点。在穆易和赵括“白师妹你怎么了”的大呼小叫里,阿恬被白心离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她茫然的环顾四周,嘴巴不停颤动,她方才太过心无旁骛,以至于现在有些缓不过神。“走!”郭槐背着素楹的尸身,对着所有人一声猛喝,“城底下的龙脉彻底枯竭了!它要崩塌了!”风声从阿恬的耳边呼啸而过,她能透过白心离的肩膀看到远处不断崩塌的开元国都,琼楼玉宇、亭台楼榭,这些显赫的证明正被塌陷的大地所吞噬,若有若无的呼救声和哭泣声伴随着风传进众人的耳朵,而声音的主人不知正躲在哪个角落。她觉得所有事物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让她触摸不到又隐约透露出一丝倩影。直到自己被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阿恬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阿恬这是怎么了?”她听到一个关切的女声这样问道,然后脸上传来微痒的触感,是有人在用手帕轻轻擦拭她蹭上的泥土,来人动作轻柔,身上还带着淡淡兰花香气。“柳嫣……师姐?”阿恬抬手抓住了执帕人的手腕,视野中映出女子熟悉的秀美容颜,顿时鼻子一酸。她想说“柳嫣师姐,素楹师姐死了”,她想说“我没有救下龙脉,我没有救下任何人”,她还想说“师姐,我真的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最后只化为了一句带点小委屈的“师姐,我弄坏了你的衣服”。那些悲伤、绝望、恐惧、无力,对于她而言太过陌生,以至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柳嫣将眼眶通红的少女拥进了怀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阿恬把头埋进了柳嫣的胸前,凑近了才发现,兰香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怎么也挥之不去,就像柳嫣衣摆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是痛苦挣扎过的证明。“……老实说,看到你哭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柳嫣柔声说道,“我总是很担心,你实在不像个十八岁的姑娘,不哭不闹也不使性子,女孩啊,比起懂事,还是任性一点好……”“人这一生啊,七情六欲也好,爱恨贪嗔痴也好,都要经历过才算看透,”柳嫣继续说道,“先入世才能出世,先有情才能忘情……”柳嫣的话,阿恬听的懂,却悟不透。就算依偎在师姐的怀里,盘踞在她心头的恐惧依然没有退去。这很没道理,她明明已经安全了。然而纠缠着她的恐惧在此刻又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柳嫣并没有陪伴少女多久,她们此时正在开元国都数里之外,陆陆续续的有修士从正在倾颓的城市中逃来这里,其中有北海剑宗的弟子,也有庐临州魔门的门人,他们大多身负重伤,狰狞的伤口刺的人眼睛生疼。可就算如此,能够活着站在此地等待也只有不到百人。“庐临州完了……”坐在一旁的徐世暄冷静的说道,而在他不远处,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孙智正在接受包扎。“经此一役,此地天地灵气几乎消耗殆尽,加上龙脉崩塌,恐怕会沦为最为贫瘠的修炼禁地,不出百年,仙人啊,修士啊,在这里都会成为真正的传说吧。”阿恬站起身来,举目四望。然后,她看见了白心离,后者正独自站在平地的一角,与这满目疮痍像是划分在了两个世界。他是如此格格不入,就像她一样。双腿不由自主的像青年的方向迈去,无关于风月也无关于旖旎,阿恬有一种预感,她的疑问,只有在他那里才能得到解答。“大师兄。”她站到了他面前,后者扭头看过来,这场景有点像她第一次坐上无我——平静里隐藏着试探和犹豫。“大师兄,”阿恬又叫了一声,对着柳嫣时说不出口的话到了白心离面前却意外的简单,“我很害怕。”她深吸了一口气,“拘泥于仇恨,彷徨于悲伤,我……畏惧于死亡,我怕到站不住脚,握不了剑,可当我重获安全时,回想之前的经历,害怕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深了一层。”“我开始害怕那个畏惧的自己,我害怕的是自己在恐惧本身……”少女茫然的看着他,“大师兄……我是不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