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言情小说 - 双沉记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说着:“我今儿出去盘了下账,还有几亩水田,还有些许现银。留点子做这些日子的家用,其余就都算作你的嫁妆,让你带了苏家去,到底也不能空手荡荡进他家门,让人看了低。你带了去自好好打理,以后弟弟meimei们就得你照看着了。”他有些不敢对视岑嘉钰那双像极了她母亲的眼睛:“嘉宝他娘靠不住,以后嘉宝,你也念着到底一脉血,别落下了。”

鸦片吸多了,男人也不成男人了。小二太太大鱼大rou过来的,哪里过得了素清日子。以前的朋友亲戚家走一走,不知勾搭上了谁,天天描眉画眼,早出晚归的。岑二爷虽猜了个八,九分,没得精气神去验个十成十,但他心里是想好了,家里钱财都让岑嘉钰嫁妆带了走,万不能留到小二太太手里。怕自己去了,小二太太连嘉宝都要抛弃掉的。自己女儿,她是知道的,主意正面上冷,但是心眼好心肠软,定然会照顾家小。他也相信,以嘉钰的聪慧,绝对不会叫婆家拿捏地动弹不得顾不了自家。

难道天下雨了,岑嘉钰这么想着。不对不对,自己这是在屋里啊。她后知后觉,终于发现自己满脸是泪,想掏出手帕子揩一揩,却发现没带。她用手背胡乱揩了揩脸,但终究太久没和父亲撒过娇,不不不,是太久没有好好说话,她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生硬:“我不想这么急就嫁了。你不要乱说话。把鸦片给戒了,再仔细调养调养,哪里好不起来?现在不是还有西医么?”

岑二爷笑了下,他太瘦了,这笑真的就是“皮笑rou不笑”。是自己没用,是自己无能,以后这个家的担子就要自己的女儿担起来。但,即使是这个满心忏悔,满怀愧疚的时候,他也下不了决心不抽大烟。

“你必须得嫁。你三叔发了财,你大伯却把房契都俏摸儿抵了出去,我们岑家,大概过不了几日就要分家的。分家就是要算一笔烂账,我没得精力掺进去。”

岑嘉钰手里的信纸叫眼泪水浸湿了,被她捻成了个纸汤圆子:“我念过书也认得数,我去算账。”

岑二爷摇摇头:“不说你大伯你三叔,光你大伯母你三婶子,哪一个你争的过?”他略出了一会儿神:“而且真个一笔一笔算下来,我们的确是要欠着公家的。东西都给你做了嫁妆,光明正大出了岑家门子,他们再算账,也找不着你来还。”

他想了想还是说:“我看,这岑家的房契,你大伯是赎不回来了。不只是分家,是要家破啦。你早早嫁去好,他卖自家女儿都不眨眼的。”

岑二爷拍拍岑嘉钰的手,岑嘉钰觉得像一把竹枝子刮擦过。

他努力笑了笑:“苏家过两天就来人商议,你也准备着。囡囡,这苏家你迟早都是要嫁的。不过是匆忙些嫁过去,也算不上委屈。苏泓宣留过洋的,应当不抽鸦片。但你嫁过去,也得看紧了,不要叫他染上。”

眼见着一锅烟烧完了,岑二爷用完了今天的力气,整个人佝偻在被子上。

他挣扎着摆摆手:“嘉钰,你睡去吧!”

良久,岑嘉钰听见他道:“晚了,晚了。”

也不知道岑二爷说的是时间还是他这一生。

岑嘉钰怔怔回房,叫奶mama帮忙着才洗漱好。

父亲一直在烟榻上躺着,其实是可无可有。可是,他突然就这么没了,叫自己如何接受得了?岑二爷在,虽没有依靠也多少有个屏障;岑二爷去了,就只能成为这老老少少的唯一依仗了。她怎么办?

就嫁去苏家?嫁去从没说过话的苏泓宣?他好像比钱胜矮一点?像钱胜一样话多么?自己同他在一起,有同钱胜一起那样快活么?不像之那样觉得嫁去苏家是顺其自然,岑嘉钰开始怀疑,恐慌,抵触。这是怎么了?岑嘉钰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满脑子都是钱胜,都是钱胜。

“三jiejie,三jiejie?”

岑嘉钰听到轻微的人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传来小心翼翼的叩门声。

她爬起来,屐拉着棉鞋去开了门。

是岑嘉绮。

岑嘉绮从门缝插,进来,拢了拢身上那件老太太给的紫色皮裘:“虽然难看死了,但它扛冷是没话说的,到底用料实。”

岑嘉钰点了灯,岑嘉绮里面还是晚宴全套嫁衣装束,但脚上却换了双同自己一样的轻软棉鞋。

岑嘉绮递过个盒子:“三jiejie,我只信得过你了,你先给我收着。”

岑嘉钰疑惑接过,很重手:“这是什么?”

岑嘉绮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岑五姐怒沉百宝箱!里面其实值钱的也不算多,但有对我小时候抛竹圈赢来的铜人,可不能落了别人的手。”

岑嘉钰有些明白过来,她握了握岑嘉绮的手。

“我不能嫁给那一家,病的病,刁的刁,毒的毒,会生生叫她们折磨死。”岑嘉绮笑一笑,却笑得如同哭一样,她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钥匙:“我要红拂夜奔。”

岑嘉钰问道:“我送你。你去哪?这么大晚上,可安全?”

楼上有人起夜,带的凳子倒地一声响。

岑嘉绮吓一跳,听得没有人下楼,抚了抚胸口,把食指比在嘴边:“嘘,不要不要。反而惊动人。你把我东西收好就是,到时要一点儿不错给我。”

岑嘉绮带上门走了。

岑嘉钰悄悄摸到窗边,听了好一会动静,手冻得冰凉,腿都麻了,才挪着到床上去。

37、三十七章...

岑大少奶奶早上起来的时候,右眼皮一直跳。

见丈夫起来小便,她问道:“眼皮跳是个什么说法来着。”

岑大少爷打着哈欠:“你哪只眼睛皮子跳?”

“右眼。”

他躺回床上,拉了被子盖住脸:“那右眼皮就是跳财。左眼跳灾。”

叫这句话安慰了,岑大少奶奶起了床,揉着眼睛去厨房。

在楼梯边就听见了婆婆岑大太太在发火:“我昨天就同你们说了,这火腿咸rou笋片汤要小火慢炖!我放上炉子了你们居然还给搁了一边中午客人来了吃什么?”

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吭声。大家这会子追究不出也懒得追究谁把大太太的汤端了下来,可大太太就这么把双眼炉上的东西撤了下来换上她的汤煲,让厨娘们都难做地很——三太太的皮蛋瘦rou粥也要小火深熬,老太太的当归红枣炖蛋也是文火慢煮,哪一个都耽误不得呀。

岑大太太还欲发火,看见自家媳妇在外头眨眼睛,以为是有什么机密事情要讲,出来问道:“什么事?”

岑大少奶奶还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没什么事呀?”

岑大太太劈头训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