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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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横rou的大哥沙包似的拳头往她脸上袭来,她灵敏地侧身躲过,长腿借力向后一旋,踹上了杂皮的腰腹。 他痛呼一声,扬起手上提溜的木棍就要往她后脑勺敲,李明昔那边给了他大哥当面一拳,听得撕裂风声,她修长的小臂往后一架。 手上一阵钝痛,她冷冽的神情浮上一丝狰狞,长满薄茧的五指猛力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着不住后退,她将人顶在墙上,膝盖狠狠地踢击上他的肚子,直把人打得吐了酸水,“唔…呕!” 脑后又是波动的疾风,李明昔侧脸躲过,去势沉沉的拳锋贴着她白皙的脸擦过,她能感觉到脸上突起了一抹火辣辣的刺痛,被她压制着的人也趁机挥动木棍,砸上了她的肩膀。 她嘶了声,抓起面前的人,猛地往身后的人身上掼去。 那杂皮边跟大哥撞了个眼冒金星,边咬牙切齿扬声喊道:“人呢!都死哪去了!这儿!在这!” 李明昔手背擦过了脸上的伤,浸寒的眼随着他的话往四周看去,从暮色包裹里,出现一群歪瓜裂枣提着钢管甩棍的混混,朝着这边,先是快步行来,走了几步又加快速度跑起来。 她瞳孔一缩,如疾风般向前逃去。身后错杂的脚步和叫嚣传来。 “臭丫头!”领头的西城杂皮挥舞着手里的棒子:“兄弟们跟我上!给我狠狠地揍!出了问题算我的!” 李明昔念的高中,是全市最好的贵族学校,为了让学生更好的学习,选址定在了郊区中的郊区,天挽了,更是荒无人烟,她被群殴了只能自认倒霉。 松松系在头上的发绳在剧烈的奔跑中被甩脱,她差不过到胸口的中长发在空中急促地炸开,她身高腿长,跑路打架都是一把好手,玩了命地跑起来,身后的混混们不光追不上,还更被拉开了距离。 不能停!肺里翻搅起铁锈味,她咬紧牙,好看的脸被呼呼的夏风吹地扭曲。 腿上是使用过度的火烧的痛,喉咙里是死驴般的粗喘,炽烈的风地她眼睛发涩。 她莫名地想要发笑,她努力好了一些的生活,一夕之间,又乱糟糟的不像样了。 李明昔被逼围地离城市越来越远,公路两边的低矮楼房中,遥遥的桔色灯光在黑夜里晕染开来,她拐向住宅区飞快地四望,一楼未关上的窗户内,单薄简陋的帘子被夏风刮得向外飘摇。 李明昔胸口几乎要喘出血来,她双手撑上窗框,利落地翻身进去,她的额头陡然撞上了冷硬的凸起。 不是…什么东西?她抬起头,捏了捏被撞到的前额,简陋的帘子从她面前刷啦啦地扯开,一只手从其后狠而快地伸出来,猛兽出笼般勒住她的脖子,把她背向自己,制在身前。 李明昔骂了句脏话,脚下狠力往人脚面跺去,这人显然也是个中好手,敏锐地后撤一步,她又双手向后圈住这人的脖子,猛地向前一摔,他们双双扭打着滚到了地上。 直到李明昔骑在这人身上,他们俩形成了暂时定格住的势态——青年修长的大手攥住她挥过来的拳头,她单边手掌顶着他欲擒过来的胳膊,李明昔才看见他的样子。 他紧抿着唇冷冷看向她,线条精致的下巴上被磕出了一块小小红印。 青年有着骨骼分明的脸,他颧骨稍过于高,沉郁凛冽的单眼皮,由于深邃眼窝的存在,看起来有种水火不侵的冷硬。 这个人,她知道。 李明昔暗骂一声倒霉。 大约一年以前,李明昔在小饭馆,第一次见到江别雪,她和小弟坐在店门外搭的桌子,能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形。 那时他桌上没筷子,在场有那么多桌子,有那么多筷子筒,江别雪倒是不社恐,就图个距离近省事,他到坐满了人的桌上伸过手拿了两双。 过程中手肘不小心带翻了酱油瓶,弄脏了在那桌吃饭的其中一名男人衣角。 男人一摔碗:“你长没长眼睛?”江别雪不说话,跟他一起的少年走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人怒意更甚,熏得黢黑的牙唾沫横飞:“你说话啊!说话!” 得不到回应,他站起身推搡着江别雪:“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赔得起吗你?” 江别雪退了两步,指了指耳廓上陈旧的助听器,拦在他身前的少年也说:“我大哥是哑巴,说不了话。” “哑巴?耳朵还聋?”男人哈哈大笑:“残疾就给他妈好好待在家里,别没事跑出来碍大家的眼。” 李明昔挑起来炸酱面,对着面前埋头苦吃的小弟说:“好蠢。” 小弟嗦了一口面,抬起头问:“你说那个哑巴吗?”她笑了笑,“那个骂人的,他也不想想,一个聋哑人,能大大方方出现在户外,还能跟人交上朋友,健全的人还反过来叫他大哥…找事能找到这样的人头上,脑残吧。” 后来如她所说,男人觉得江别雪是个残废,他们一大伙兄弟,就想欺负他,一大帮人围着他们俩拳打脚踢,以李明昔的经验来说,她知道被找茬二人组怕是断了好几根骨头。 最后以江别雪拿筷子捅穿领头男人的肩膀,指着他脖子收场。 青年把人按到座位上,拿带血的筷子拍了拍男人的脸,他比划着手语,跟着他的少年在旁边翻译:“衣服多少钱。” 男人已经被吓傻了,他愣愣地捂着肩上的洞穿伤。 俯视过来的江别雪抹了抹额上的血,他睥睨冷漠的眼神盯着人,就像狼王盯住猎物。 恶狗盯住骨头。 江别雪越过他,把桌上的酱油瓶提起来,淋了他一头。 他掏出皱皱巴巴的两张大钞丢到男人头上。 森寒暴戾的青年又在比划着,菲薄的唇随着轻蔑地向下撇。 少年很快翻译过来:“大哥说,算我买了。” 江别雪第一个走出来,他极瘦极高,他淬冷的眼睛瞥向李明昔,整个人如同不动声色的磐石,李明昔端着面,冲他点了点头。 他很快移开视线,似乎从没看过来过。 挺能打的,她这么想着,喝了口汤。 再往后一段时间,他们在市医院里遇到过,李明昔为了接近魏晴,让她动收养她的心思,翻墙进医院偷了病历卡。 到底是市里最好的医院,反应就是快,稀稀落落的走廊上,她揣着病历卡走得飞快,跟身材高大,佝偻着背,双手揣在兜里的江别雪四目交错。 一切尽在不言中。 哥们,也忙着呢哥们? 江别雪捏着兜里偷来的助听器,一直侧眼注意着警卫的动向,他们只知道丢了东西,到底不知道是谁干的,只能在人群中慢慢排查,他看见李明昔主动迎上那群人。 她瓷白手指往他这里一指。 他也不装了,推开面前的人大步逃开。 狗东西,他想,祸水东引,拿他掩护她? 其实江别雪也想出卖她,奈何他又聋又哑,说不出话,只能生吃这个闷亏。 脑子里过了很多回忆,放到现实里,其实不过几秒。 李明昔不欲跟他纠缠,撑起身就要往房间另一头跑,脚踝被攥住往回拖,她无语地锤了下地板,不就是卖了他一次吗? 又没被抓,小心眼! 跳窗进来,从门那边溜走的计划胎死腹中,窗外追兵的叫骂声渐近,没时间了! 她咬咬牙,踹开他的手,返身往窗口跑,她撑上窗框,就要跳出去。 这样几乎是要直接暴露在那群混混眼前了,可总比跟这哑巴互锤一通被他们当场堵在这里要好。 蓄力的手臂被身后的力道扯去,她拧起眉,烦躁地看向他:“好狗不挡道。” 李明昔个子高,一米七二的身高站直了,眼睛所处的高度只比他低上寸许,他们对峙着,以面对面的距离。 他沉默着抬起手,拉上窗帘,关上窗户,把喧闹繁杂的脚步和呼喊,大部分隔绝在了外面。 听见动静往这边来的姚瞬,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形容狼狈的少女:“你是谁?” 这小子她见过的,就是小饭馆里叫哑巴大哥的那个。 李明昔甩开江别雪钳住她的手,低声朝姚瞬问道:“门在哪?” 江别雪冲姚瞬打着手语,「带她去你那,藏起来。」 姚瞬点点头,说:“跟我来。” “大哥,我刚看到那臭丫头就是在这突然不见的!”没一会,吵闹的人声就经过了窗外,有人信誓旦旦这么说着,大部分人都往前追去了,还有几个听他这么说,徘徊在这附近。 随即,老旧的窗玻璃就被拍地咚咚响:“里面的!听见了就开开!” 等姚瞬过来,向他比了ok的手势,江别雪才开了窗。 几个一脸二流子相的人冲他问,嗓门如锣:“有没有看到个女的?个子高高,长得还挺漂亮的?” 江别雪认出来说话的是西城的混混头子,他摇了摇头。 混混头狐疑地看了看他,又往他身后空旷的房间看去,强闯进去? 要是她真是在这里不见的,翻窗跑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挥了挥手:“上,进去看看。” 其中一个混混连忙上前拦下:“等等,等等!”他凑到头子耳边说:“这是那个哑巴…” 头子心里一激灵,那个不怕痛也不要命的哑巴? 他吞了口唾沫,纠结了一会,觉得拿钱办事,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凑在他耳边的手下接着说:“这哑巴和那女的,就不是一路人,见到她鬼鬼祟祟往家里闯,怕是不用咱们动手,他自己就给她按下了。咱们应该是多想了,去别的地方找找,她跑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