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

    “众生由惑业之因，而招感三界、六道的生死轮转……”

    高耸的天际之上，巨大的齿轮缓慢转动，如同复古的黑胶唱片机，摩擦出快速奇异的吟唱。

    “恰如车轮的回转，永无止尽，故称称称——”

    ……滋啦滋啦滋滋滋。

    仿佛电流短路，齿轮卡顿在原地，吟唱声蓦地消失。

    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段欢快的音乐，伴随着情绪激昂的女声:

    “来自尼加拉瓜的纯天然可可豆，无任何添加剂……全场只要9块9哦！”

    李鱼:“？”

    耳边传来一道掌阔声，大脑似乎在这一刻接上所有神经，刺骨的寒冷迅速扑面而来。

    掌阔声依旧不绝于耳，伴随着男人的低泣。

    这是哪？我……是谁？

    沉郁的蓝色扑面而来，是户外帐篷的颜色。

    她对面豪华沙发上，斜躺着一个女人。距离她不远处，跪着一个穿冲锋衣的男人，正痛哭流涕地狂扇自己巴掌。

    “我有罪！啪！我不应该偷大小姐的芭比娃娃！我有罪！啪！来世我一定为大小姐当牛做马！啪……”

    芭……芭什么？

    李鱼茫然地趴在地上。

    沙发上的女人似乎被吵到，神情不悦地掀开眼罩，从靠枕上爬起来，面带杀气地开口：

    “最后问你一遍，你把我的芭比娃娃藏哪了？”

    男人疯狂摆手，嘴里道着不知道。下一秒，男人“哐当”一声被踩倒，女人反手掏出一把……手枪，对着男人就是一枪。

    ——砰！子弹击入人体的声音在这个小帐篷里格外清晰。

    李鱼迟钝地眨眨眼，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不是，他们到底在干嘛？这人是真死还是假死？他们在拍警匪片还是动画片？偷芭比娃娃居然会被枪杀吗？芭比娃娃有什么可偷的……

    李鱼不理解，但她大受震撼。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女人倏地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李、鱼。”女人一字一顿，李鱼心里咯噔一声。

    对方眼含杀气：“最后问你一遍，芭比娃娃藏在哪里？”

    李鱼：“……”

    我……我真不知道啊！

    女人冷笑一声，抬枪正要指向她，衣摆突然被人拉住。

    “大小姐，唔系最后一次啦，系第一次呀。”魁梧保镖忍不住从身后冒头，小小声道。

    大小姐：“……”

    大小姐回以死亡射线，保镖颤颤巍巍缩回手，捂住嘴。

    “行，既然要第一次，那我从头开始问你。”

    大小姐“唰”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腰细腿长，大长腿相当瞩目。

    李鱼这才发现大小姐身高居然直逼1米9！把众人都衬成了小矮个。

    笔直的长腿立在面前，李鱼的视线滑过这双腿，穿过一马平川的……胸脯，最后落到对方精致的下巴上。

    “你是李鱼对吧？”大小姐慢条斯理道。

    “是……是吧。”

    “是就好。”大小姐阴测测一笑，“那么下一个问题……”

    “说！芭比娃娃藏哪了？”

    话音落下，“砰——”的一声，一枚子弹擦过她的头发，打在身后的泥地上。

    子弹近距离射击发出的声响震得李鱼大脑嗡嗡作响。

    尖啸的耳鸣中夹杂着沉闷的隆隆声。

    “我不……”

    就在她要爬起来的刹那，异变突生。

    整个帐篷忽然剧烈摇晃，随即是不断接近的隆隆声。刺骨的寒风掀起帐篷一角，冰冷的寒意挟着雪花钻入骨髓。

    一众保镖脸色齐刷刷一变。

    8848米高的喜马拉雅山，狂风呼啸，地动山摇。

    李鱼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视线穿过狭小的帐篷，愕然地望向积雪的山顶，未尽的话语止于唇齿间。

    这一切似乎十分荒谬，但又如此理所当然。

    她疯了吗？

    或许吧。

    她看见世界的更迭。

    看见雪原……

    变成了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