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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家几个好好的清倌人,以卖艺为生,竟叫公子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说成了那不要脸面的妓子,公子可是要给奴家道歉。”薛庭安这时也说道:“束之莫要多虑,且不说我等尚不算正式的朝廷命官,但说这些女子也不过是以歌舞助兴,有何违制之处?”纪别心里冷笑,但面上依旧装出瑟缩的样子,说道:“这样便好。”几人打着带纪别“见见世面”的旗号,带着他来这等伪装成清流茶馆的青楼楚馆,未尝不带着看他笑话的心思。纪别想着,既然有人想看他的笑话,那索性让他们看个够,他便始终战战兢兢,连那女子碰到他的手时都要跳起来跑得老远。因为纪别难得约出来一次,因此众人都存了灌他酒的心思,级别以各种名义喝了一杯又一杯,到了最后已经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但仍然下意识地远离身边的女人。到了后来,众人也喝多了,薛庭安嘲他道:“束之,你又未曾娶妻,也无纳妾,却像是家中有个母老虎一般。”纪别听了苦笑,他现在宁愿程殊这个母老虎是自己家中的人,只可惜他就连被管束着也只能凭空想想。酒过三巡又三巡,纪别自从觉得自己有些迷糊后,便刻意控制着自己不说话,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因此有人问他话,他都是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见纪别没什么趣了,薛庭安也渐渐歇了逗弄他的意思,又过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听几名女子唱了几首曲子,几人便准备散去了。却没想到,刚走出月华楼的大门,纪别和薛庭安就被拦下了。“状元郎,探花郎,陛下召见两位大人。”纪别觉得此时和煦的晚风像是冬日的寒风,将他一下子吹醒了,而且不仅醒了酒,灵台顿时一片清明。当然纪别不肯承认他是被吓醒的,毕竟刚和歌舞伎亲密接触过,现在就要见到程殊这件事,也并非他的错。第11章策对党争纪别和薛庭安浑浑噩噩地被带上了马车准备进宫。这回来接他们的不是福顺,而变成了李漠身边的一名太监。纪别端正地坐在车厢里,实际上心里慌得不行,他刚被逼着吃了花酒,现在就要醉醺醺地去见程殊。重生以来的两次见面,第一次他假装不知却被识破,第二次就是满身酒气的当下。薛庭安正在跟接他们的太监套近乎,纪别听着他说:“敢问公公,陛下为何突然召见?”那太监态度十分友善,也很好说话,他回答道:“金殿传胪之日陛下因病未曾得见各位才俊,十分遗憾,如今陛下龙体稍愈,望能得见一甲三位英才。”薛庭安悄悄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陛下挂念,臣等听闻陛下龙体有恙也十分忧心,如今陛下龙体安康便是臣等之幸事。”纪别全程只在点头,薛庭安说什么他都跟着附和,最后连那宦官都不再理他,而是跟薛庭安两人说起了话,将纪别晾在一旁。纪别反而乐得见到这种场面,有薛庭安这个爱出风头的人且是同党的人挡在前面,他无论做什么都安全了许多。原本纪别作为状元,最是容易被人视为眼中钉,而现在有薛庭安这个气焰嚣张的探花来掩盖他的气焰,纪别才得以急流勇退,稍作整顿。到了内宫中,纪别和薛庭安见到了同科的榜眼,赵言理。三人见礼过后,便在宦官的引领下往宫里走去。纪别前世和同朝为官的赵言理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结党营私,即便后来领了户部这样的肥差,家中也清贫得很。但同时他也因为不会来事而在仕途上并无怎么顺利,在纪别已经做了多年首辅时,他还是小小的户部侍郎,甚至并未入阁。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纪别对这类人的态度都是尊重但不认同,因此见到赵言理时他态度温和,薛庭安也是同样,他自然也懂得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热情地迎了上去,张口闭口之间,似乎两人已经是老相识。那宦官不催他们,只是静静地在一边等他们寒暄,但三人也知道这是在宫中,因此说了几句便打住了话头,听给他们引路的宦官说:“几位大人,陛下现居长春宫养病,仍旧体虚,不便远行,然后宫之地大人们自然不便踏足,因此陛下与太后折中了一下,请诸位大人在长春宫正殿之外觐见陛下,因此也请诸位大人千万跟紧奴才,冲撞了后宫诸位太妃们也不妥当。”几人自然点头称是,随着宦官来到了长春宫之外,正殿之外坐着李漠和程殊,程殊面前有人打着垂帘,程殊的面庞在珠帘后面若隐若现。“臣纪别,赵言理,薛庭安给陛下、太后请安。”程殊没说话,李漠开口说道:“诸位爱卿快快平身。”李漠的声音稚嫩中带着沙哑,显然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他说完之后还看了一眼程殊,程殊笑着给他了个鼓励的眼神,但仍旧没打算说话。李漠小声清了清嗓,接着道:“朕……朕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没能得见诸位,但朕知道爱卿们是大梁万千士子的翘楚,更会是国之栋梁,朝廷的中流砥柱,因此……”纪别听着小皇帝磕磕绊绊地背着套话,想也知道是程殊一字一句教给他的,但小皇帝又有些胆小,因此说出来就更加不像是肺腑之言。三人低着头听完李漠将一串话背完,又恭敬地应了是。随后程殊开口了,她说道:“殿试中哀家曾策对诸位进士,当时诸位均对答如流,而今日哀家还想问三位一个问题。”程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哀家想请问诸位,如今大梁朝堂中党争之气过盛,大臣们结党营私,沆瀣一气,欺上瞒下,这该如何治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党争与藩王堪称梁朝两大毒瘤,自从高祖建立大梁以来,便将外戚和内宦不得干政写进了祖训,唯一剩下的能制衡皇权的便是大臣。因此,历朝皇帝都提心吊胆臣子势力过大,从而想方设法让大臣们内斗,党争由此应运而生。大约一个甲子前,南党逐渐成型,也标志着梁朝的党争之风愈演愈烈,朋党、师生之间互相提携,与外党互相攻讦,弹劾内容千奇百怪,令人瞠目结舌。但如今,程殊竟然将这个所有人约定俗成的规矩拿到了明面上来说,虽然只是对着他们三人,但谁都不得不猜想程殊此举有何意味。薛庭安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却没开口,赵言理仍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而纪别身为状元就必须开口顶上了。纪别虽然对党争之风诸多厌恶,但此时和他同为南党的薛庭安也在场,因此他不得不说些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