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e017 除夕夜与盟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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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有个叫做盟卡的东西—— 盟区战卡。 作用类似电脑上的浩方平台。 只不过是插在psp上。 可以让多台psp就同一游戏远程联机。 我和亚希都有一个。 可惜学校寝室网络不好,导致使用频率不高。 我本来挺后悔这个花销—— 可就像加措和尚说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盟卡在我回家的那段日子里大放异彩。 …… 09年除夕,叔叔伯伯还有一大伙亲戚聚在爷爷家包饺子。 到场的孙子辈只我一人—— 其余的全在国外。 我坐在客厅,听爷爷讲他跟我讲过一万遍的事情—— 因为没钱过河所以他mama拉着他给船夫下跪。 我很喜欢爷爷。 因为他是个老年痴呆。 老年痴呆的人不说谎话。 我极度反感叔叔伯伯们对爷爷的敷衍。 他们压根不在乎爷爷说了啥,和爷爷搭话只是为了确认他的呼吸。 爷爷还没开口他们就频频点头。 敬酒的时候会说老爷子寿比南山。 我从不这样,我从不对爷爷敬酒,就算爸爸mama看着我。 我听过爷爷口中所有的故事。 我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着我。 亲戚们谈起爷爷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老糊涂啦,这么说着。 我知道他没有。 …… 09年除夕,只有我与爷爷的客厅里,我告诉他,有个女人亲了我一下。 就在他第一万零一次讲完船夫与跪下的故事后。 他笑了,露出他的假牙。 然后三叔进来了,从厨房到客厅,爷爷抿了抿嘴巴,把毛毯盖在腿上,又开始讲他哥哥二十岁就病死的故事。 这个听得少点,大概九千多遍吧。 三叔看了看他,冲我做了个表情—— 老爷子又犯糊涂啦,大概是这意思。 他妈的。 爷爷真该拿他妈的奥斯卡。 …… 那天的年饭相当稀奇。 叔叔伯伯和睦异常。 谁也没提自家小孩的成就。 反倒对我这个混子赞赏有加。 ——海海也懂事了。 ——海海是大人了。 ——海海知道陪爷爷,多孝顺哪。 过于明显以至猪都能感觉出来——他们在变向安慰我的爸爸,针对他下岗的遭遇。 爸爸摇着头。 “这小子,稀泥糊不上墙。” 三妈发出夸张的声音,“怎么能这么说海海呢,海海优点一抓一把!” 哦。 是吗。 顺带一提,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三妈的名字叫啥。 比起实话实说的爸爸,我更讨厌张口就来的她。 不经大脑的安慰加上廉价的同情,饺子也难吃了起来。 我很想离席—— 爷爷叫了我声。 我说诶。 “爷爷给你说个事儿。” 他站起来,拖着棉鞋往卧室的方向挪。 没人阻止他的离开—— 爷爷并没有真正需要告诉我的事情,他在卧室的旧缝纫桌旁坐下,拿出收音机听天气预报。 “莫管他们说的。” 架得很低的老花镜后边,是他浑浊的眼睛。 我说过的吧—— 他该拿奥斯卡。 可惜爷爷没能等到颁奖的那天。 一年后我亲眼看他死掉。 心衰,呕吐,潮式呼吸,回光返照,最后走掉。 回光返照的时候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转。 他坐在病床上,眨着干瘪的眼皮,说自己想吃巧克力。 他的床头柜上有只塑料罐子,超市卖的那种,装西瓜子的,里边放了些散装的金币巧克力。 不知哪个亲戚给买的。 廉价的金币巧克力。 嗯, 我干他妈的廉价。 …… 除夕那天,从爷爷家离开的我们都没有说话。 爸爸、mama、还有我。 八点左右的时候在国外的几个堂亲依次发了视频消息,一家人围在电脑前面,看展品一样盯着他们。 他们过得很好。 有说有笑。 爸爸mama也跟着笑,跟着伯伯叔叔夸奖。 新年快乐啊海海。 堂姐隔着屏幕向躲在人群最外的我道贺。 我没有任何表示,两手插在兜里转身离开。 爸爸忽然爆发,抄起旁边的凳子朝我扔过来。 凳子砸中了我的背。 亲戚们吓坏了。 …… 一路上三人没有讲话。 爸爸走得很远,mama在中间,我落在最后。 除夕夜。 街面上少有人迹,我们走过小区,走过街道,走过天桥。 禁鞭令没有禁住鞭炮。 街边置办年货的小店还在开张,柜台上老旧的彩电播着春晚的情景。 我看到观众鼓掌,看到朱军,看到周涛。 赵本山会演什么小品呢…… 不知道。 周杰伦唱了本草纲目。 我想到温岚。 想到夏天的风。 …… 回到家。 我把自己关进卧室。 拿了水壶和用来装尿的可乐瓶。 将卧室锁好—— 我坐在地板上,拨通了亚希的电话。 “嘟——” 只有一声,她接了起来—— 亚希从不让我久等。 喂,我说。 “嗯。” 她声音很乖。 我一瞬间不知道该讲啥。 我的背很疼,不,你在看春晚吗,不,那个,你想不想砍恐龙。 我问她。 你想不想砍恐龙。 “好呀。” 她说。 …… 于是我插上盟卡,见到了她。 怪物猎人2g的线上集会所里。 那个穿着蓝速龙套背着长枪的leiwulong。 我朝她走过去。 推着摇杆。 使劲走向她的身体。 几乎要将自己给镶嵌进去。 我在她面前按键,疯狂的按键,三角,圆圈,方块,叉叉—— 没有一个能让我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