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气进度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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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31日,下午四点,正是我们医学伦理课课间休息的时候。 只有五分钟的课间,我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最近的睡眠好了很多,至少能睡一个完整觉,提到这个,还得感谢苏枫晚。 不过白天的精神还是有些差劲。 我正放空着,只听到一阵sao乱,在sao乱中我捕捉到了林静的声音—— “天呐!他也太帅了吧!” 张艺萱也说:“这次林静的花痴没犯错,那男的真的帅!” 张艺萱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下一秒,一个有力的手掌拍在我的肩膀,我猛地一抖,睁开了眼。 “怎么了?”一向好脾气的我说话也难免带了点火气。 张艺萱尴尬地“呃”了一声,说:“不好意思啊,没想打扰你睡觉。” “是啊,乔乔,”林静说,“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你看个帅哥。”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朝教室门口看—— 那是—— 陈瑀??? 他穿着几年前我给他买的那款长款羽绒服,就站在我们教室后门口,站姿笔直,像是站了很久、脚在地上生了根。 我揉揉眼,不敢相信! 他好像扬起了嘴角,对我笑了笑,但怎么他那么模糊,不像真的,倒像我幻想中的人,还是我近视了? “喂,你看呆了?”张艺萱嗤笑我。 “那人是我哥。”我张了张口,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声带几乎并没有振动,也不知道她们听到没有——因为彼时尖锐的上课铃声响起,叮铃铃铃铃,后门轰然被关上,陈瑀的脸被关在狭小的窗户外。 我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好好听课。”微信传来了他的消息。 关掉手机,尽管心已经跳起了霹雳舞,但脑还是随着老师的思路,汲取知识。 看,这个男人,总是那么有魔力,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哥,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一下课,我就飞奔到他旁边,之前的不愉快好像瞬时消散了。 “想你了。”他侧头含笑说。 刚下课的走廊轰隆隆,我挽着他的胳膊,自动屏蔽了周围一切的声音。 走出教学楼,外面是白茫茫的世界,雪积了厚厚一层,脚踩下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的脚步更加雀跃,简直要跳起舞来。 “安生点,”陈瑀抓住我的胳膊,“路滑,别摔倒了。” “我才不会摔倒呢!”我回嘴道,“就算摔倒了也没事!你看这么厚的雪,就像大棉被一样!” 陈瑀噙着笑,但是不撒手,我就像被抓住翅膀的野鸡一样,扑棱扑棱扑棱。 “跳个舞吧!”他说。 我“嗯”了一声,随即小碎步转起圈来,我们之间总有无言的默契:他抬起手,我从他的胳膊下穿过,共同完成了一个圆圈。 “行了,玩够了吗?”他笑道,“玩够了我们就走,我订了一家超棒的民宿,你一定喜欢。” “是吗?!”我呲牙乐起来,下一秒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不是还生着气呢吗? “我跟你说,我见你高兴,不代表我不生气,这是两码事,知不知道?”我冷下脸,说道。 陈瑀还是含着笑,仿佛他对我所说的话并不在意。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我也不想绷着脸了,怪没劲的。 “那边还挺漂亮。”陈瑀突然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那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小公园。 现在被皑皑白雪牢牢盖住,严丝合缝的,看不到一丝别的颜色。 “有什么好看的?”我嘟囔着,他也不听,拉着我就往里面走。 我本来就是个了无生趣的人,春天的时候这里白花粉花的开,夏天这里随风吹拂着嫩绿,秋天这里金黄一片……这种种所谓的美好我都没觉得有趣,现在什么都没有,更加无趣了! “什么嘛!”我说着,便已经进了这个小公园,“不是说有一家超棒的民宿吗?” 没走两步,便走到了公园的一张长椅旁,长椅上铺着满满一层的雪,像海绵垫似的,看到这场景,我才噗嗤一乐。 扬头看他:“哥,你看这个,长椅变沙发了哈哈哈!” 陈瑀顿了两秒,才转过头来对上我的视线。接着下一秒,他就扬起了我的下巴,递来一个吻。 那一吻,湿湿的、滑滑的,仿佛一片雪花掉在了唇上。 “哥,”我呆呆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他露出一脸jian计得逞的笑容:“现在还欠你四个吻了。” 哦,是爆米花吻。 四周真静啊,静到我好像能听到风吹雪花的声音,沙沙、沙沙。 “怪不得把我拽到这个花园里,”我嘟囔道,“这里没人。你是怕别人看到是吧?” 哪里来的火气? 可陈瑀他并不恼,刮了下我的鼻子:“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这不是怕让你们同学看到,不好解释嘛!”他牵着我,往花园外面走。 我很想说一句:“管他们做什么!”但还是闭紧了嘴巴——我做不到这点的,我必须承认。 “哥,这就是你说的民宿啊!”我们站在一处农家小院旁,虽然这个村子离城里也不算远,但气温好像比城里还要低上个五度。院里没看到人,目光只被那两个庞大的茶色水缸吸引——感觉更冷了! 陈瑀看我这窘迫的样子,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你啊!还以为冰城的民宿是小桥流水人家吗?傻不傻?” “虽然、可是、但是……”我起调起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瑀笑得更加厉害,推着我往里面走:“乔女士,里面别有洞天呢!” 我只好顺从地快步往里走,脸上的笑有些藏不住。 我对陈瑀说:“哥,我的火气消了百分之五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消气。陈瑀也愣住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了声—— “好。” 屋里果然别有洞天,像是走进了一个大暖炉里,热气都往脸上扑。 陈瑀和前台阿姨打了个招呼,阿姨热情地接待我们:“哟,接回对象来啦?” “嗯,”陈瑀应道,“接回来了。” “哟,这丫头长得真俊!”阿姨笑着说。 “是啊,真俊。”陈瑀摸摸我的头,说。 我臊的厉害,脸仿佛就放到火上烤。 “行了,哎呦给小姑娘说不好意思了,”阿姨嘎嘎一乐,“快去你们屋里吃饭去吧!给你们都摆好了!” 陈瑀牵上我的手,很低声地、侧头对我说了句:“走吧,小姑娘。” 走到屋里,陈瑀关上门,隔绝了所有的嘈杂。 一张紧靠着窗户边的大炕占了屋内一半多的空间,我的手比划着,隔空测量这炕有多宽多长。炕上摆了一张小桌,在正中心,桌上有几个大盆菜,飘着淡淡的香。 “快上炕去!炕上暖和!”陈瑀催着我,自己也脱了鞋、上了炕。 “没见过这阵势吧?”陈瑀问道。 “还真没见过。”我回答,“在冰城白待了半年。” “菜怎么样?好吃吗?”陈瑀又问。 “好吃!”我夹了块儿rou,把瘦rou咬下来,剩下的肥膘放到了陈瑀的碗里。 他自然地夹起那块肥膘,放到了嘴里。 “学校里的菜很难吃,”我说,“没有这么香的味道。” “酸菜吃起来都剌嘴。” 陈瑀突然停下了筷子,看着我吃。 “怎么了?”我有些心虚地问。 是不是我吃饭狼吞虎咽、太没有吃相了?! “没什么。”他偏着头,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光,“看到你我就开心。” 多么朴素但又甜蜜的告白,我却嗅到了伤感的味道,像夏天开败了的荷花。 “哥,”我说,“你别这么刻意。” 他奇道:“刻意什么?” “刻意讨好我呗。”我耸耸肩,装作不在意。 “真是被你气笑了,”他说,“死小孩说什么呢?我刻意讨好你干嘛?” “那没事了。”于是继续扒我的饭,一筷子能夹走半盆菜那种。 “哥,”我问道,“你怎么跟前台阿姨说我是你女朋友啊!” “是觉得如果说我是你meimei,不好开房间吗?” 陈瑀皱着眉,反应了好一会,好像才明白我的意思。 “不是。”他说,“人家也不会闲的没事管我们的事。” “我跟她说,你是我女朋友,”他继续道,“是因为你就是我女朋友。” “就这么简单。没别的原因。” 看到他正色的样子,我有点本能的畏惧,便不敢再说什么。 “这个炕是不是烧的太烫?”陈瑀突然道。 “对啊,”我回应道,“都烫屁股。” 他抬起头看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我道。 “没什么。”他摆摆手。 “喂!”我伸直一条腿,在饭桌下踢他,“你在笑什么呢!” “小心点!别磕翻了桌子!”他赶忙说。 我默默蹭回我的腿。 “乔乔,”他注视着我的双眼,“真对不起你啊。” “不是都道过歉了吗?” “道过歉就不能再道吗?” 看,他总能让人哑口无言。 “我现在知道了,你那么生气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我躲开他的目光,低头继续扒拉我的饭。 他继续说道:“其实你最生气的不是我去外地,而是因为,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对不对?” 我一愣,竟然不知道怎么用筷子了。 “你觉得我不在乎你,什么事情都瞒着你;你觉得我自作主张,没有把你当作一个平等的主体来看。对不对?” 炕真的太烫了,烫的都冒热气,热气从眼睛、从鼻子里冒出来。 “你是真知道了还是假知道了?”我嘟囔道。 “以飞机的名义起誓,我真的知道了。” 我偷偷咧嘴笑,祈祷他并没有看到。 “现在消气多少了?”他的身子突然探过来。 一阵清新的橙子味儿飘来。 我竟然到现在才闻到他身上的橙子香味——他一直用着那款沐浴露,那款我们一起挑的沐浴露,那款我出于私心让他坚持用的沐浴露。 不管我们离得近还是远,他和我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我们身上是同样的味道。 只要一想到这个,我的血液就开始加速流动,呼吸也变得急促! “哥,你身上好好闻。”我道。 他眨了下眼,迷茫地看着我。 “我现在消了百分之九十的气了,还差百分之十,”我顿了下,说,“你预备怎么让我消那剩下的百分之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