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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地问道:“阿妧,你喜欢平原殿下吗?”“什么?”阿妧愣住了,下意识地回道。但她确实听清了崔青蘅的话,见对方正望着自己,于是放下手臂。她向台下男宾的位置看过去,很容易就看到了端坐在案后的萧叡。他已经换下了上午打马球时的装扮,穿着一身素简的衣裳,略微低着头,轻轻地将手中的酒樽放在案上。阿妧垂目思索了片刻。她这个年纪,其实并不太容易直视自己的内心,很多时候都只是跟着感觉走。认真想一想,她确实是对萧叡有好感的,对方出众的外表,沉凝的气质,以及他给予自己的帮助,足够令她这样的小女孩对他生出好感来,这也是阿妧愿意去亲近对方的原因。但要说这好感有多少,够不够得上崔青蘅所说的“喜欢”二字,阿妧自己也是不太清楚的。不过虽然性格相投,崔青蘅对她也很友善,但毕竟认识也没多久,少女的羞涩和拘谨令阿妧选择隐瞒自己的部分想法,她向崔青蘅道:“我在来洛阳之前曾见过表哥,他帮过我。而且我在宫里除了姑姑,也就是跟表哥略微熟悉一些。”崔青蘅看着她的眼睛,少女的目光清澈,像是一汪静水,一望即知的澄透。她喜欢这样单纯美好的女孩,所以不希望她被卷入到宫廷的争斗当中。因为崔氏一门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刚刚回到洛阳的平原王,现在无疑就站在了政治漩涡的中心,远离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听到阿妧的话,崔青蘅没有再说什么,交浅言深终究不妥。……晚宴过后,未央宫的侧殿里,阿妧陪着姜后一起去见魏帝。萧叡也在,他站在大榻旁边、魏帝的身侧,榻上摆着一张几案,左右两边都堆着竹简,不远处的鎏金莲花炉正丝丝缕缕地往外散发出轻烟。他起先稍稍倾身向前,与坐在榻上的魏帝一道在看一份竹简,听到姜后与阿妧进来的动静便直起身子,转头看她们一眼,等两人走近,向姜后行过一礼。“你们来了啊。”魏帝搁下了奏章,向姜后道,“朕今早还说,若是小阿妧的岁朝图能拔得头筹,朕也有赏。皇后替朕想想,该赏些什么才好?”阿妧方才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魏帝正在处理奏章,没想到他这样忙却还记得跟自己的一句戏言,而且又主动提起。但今日赢了岁朝,阿妧猜测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旁人看到魏帝夸赞自己,这才给的面子,未必她那幅画就真是最好的。因而现在一回想,双颊隐隐有如火烧,一双眼盈盈的,轻轻垂下了羽睫。姜后笑道:“不拘是什么,都是陛下对她的恩泽。依臣妾看,只要不是过重的赏赐就好。”“那怎么行。”魏帝并不赞同,而且似乎早就有了主意,“依朕的意思,却是要封个郡主。封地嘛,就定在永宁。”阿妧心中大震,脸上的薄晕飞快地褪去了,又变成莹白的颜色,抬头与姜后对视一眼,随即跪到地上。姜后也起身,向魏帝推辞:“妧儿虽是臣妾的侄女,但才德鄙薄,又无尺寸之功,实在当不得如此名分。陛下的好意,臣妾与侄女都会记在心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有什么当不得的?”魏帝让阿妧起身,又命姜后坐下,“皇后的侄女,朕不过封个郡主,谁又敢多说什么?”女官叶绯儿扶着姜后重又在榻上坐下,随后直起身子站着,微垂着颈子,眼角余光在阿妧的身上扫了一下。阿妧仍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眼望着魏帝,语气诚恳地道:“陛下容禀,臣女远在荆襄,父亲曾是蜀臣,归于大魏也不过数载。但臣女也听说过陛下曾下达的一道诏令,诏曰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不得横受茅土之爵。此诏一出,天下皆称陛下贤明。如今臣女无功无禄,却要生受如此封赏,难道不是与陛下的这道诏令相背了吗?万请陛下收回成命。”萧叡好似对魏帝突然提出的这个想法并不感到意外,抑或是没有什么兴趣,从姜后过来之后便一直沉默着,没有发表意见。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只在方才阿妧开口推辞的时候,微垂下眼睫看了她一眼。阿妧说完,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不远处的烛火静静燃着,暖黄色的光映照在每个人神态各异的脸上,袅袅的香雾似乎在空气中静止了,有一种低沉又压抑的气氛迅速地蔓延开来。过了好一会儿,魏帝却笑了,声音轻轻的,室内的气氛便陡然松懈下来。阿妧缓慢地长出了一口气,听见他道:“你若是男子,有那乱政的本事,朕也就不封你了。可你一个小姑娘,即便是做了皇后,又能有什么妨碍?”说着便下了榻,抬手将她虚扶起来,“好了,此事不必再说。你再推辞,朕可要生气了。”见他打定了主意,姜后也不敢再反驳,于是携阿妧一道谢恩。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帝后便要准备就寝了,阿妧向两人行礼告退,与萧叡一起走出殿门。傍晚时下起了小雪,这会儿空气中仍然飘洒着雪花,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还没有能够盖过道路,只是细碎的,像是地面上洒了一层盐。柳絮一样的雪花落地即化,剩下的便是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沫子,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阿妧没有要侍女撑伞,而是自己抬手戴上了兜帽。走下陛阶的时候,看见洛阳宫灯火辉煌,在沉沉夜幕的衬托下,犹如一尊伏卧着的巨兽。天气有些冷,阿妧双手交握着藏在袖子里,走了两步,摸到了腕上的沉香手串,才忽然想起了什么。魏帝的封赏来得太过突然,让人猝不及防,阿妧的心思一下子被这件事占据住了,满满都是惶恐和不安,因而忘了先前跟萧叡说的投桃报李一事。现在想起来,却又有些为难了,她这会儿手里没有什么能够送他的。要不把手串还给他?不合适吧?不然就回头再补上?她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方才跟她并肩而行的萧叡就往前走了几步。“表哥。”阿妧叫住他。萧叡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他站在下面,离阿妧有好几级台阶,此刻正仰着头看她。阿妧双手从衣袖里伸出来,捋了一下袖口,露出右腕上藏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