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判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8

    一靠近那里,就有一股浓重的檀香味。

张家本家常有人点香,比如张雅临,供奉着他那个小匣子。再比如那个摆放着家谱和历代家主牌位的房间,也是每天香火不断。

那个房间就在张正初卧室隔壁,所以有这种味道很正常。

但那天的香味太浓了,浓得就好像点了十多个香炉,把整个屋子都熏得烟火缭绕。而且那股味道很怪,隐约透着一股腥气。

周煦从小挑食,不吃内脏不吃鸡鸭猪血,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菜市场剁斩生rou的区域。

所以他对某些味道很敏感,当即就被冲得打了个激灵。

他在卧室门外呆呆站了一会儿,捏着鼻子准备走了。

但刚要转身,就感觉卧室那扇雕花木门很轻地晃了一下,就像有风从屋里穿过,带着屋门翕张了一下。

周煦小时候是个皮猴,也不守规矩。看到屋门有缝,又仗着自己个子小,索性撅趴在那里,悄悄往缝里看。

然后他看到了很诡异的一幕……

他看到门里面也有一双眼睛,跟他贴在同一条缝隙上,一转不转地看着他。

周煦当场就吓懵了,趴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好久,门里的眼睛才离远了一些。

直到足够远,周煦终于看清,那其实是一个人,一个在地上爬行的人,穿着黑色绸缎质地的褂子,衬得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一片惨白。

他手腕、脚腕皮rou松垮,筋脉凸起如丘壑,惨白皮肤上还有零零星星的斑点。说不上来是老人斑还是别的什么。

他像一个大蜘蛛,关节拐着奇怪的直角,撑在地面,脖子伸得长长的,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抽搐扭转,还伴随着低低的哀吟,就是老人那种叹气式的痛哼。

卧室地上摆着一圈香炉,每个香炉里都点着三根香,香上穿着一张黄表纸符。屋里确实烟雾缭绕,熏得人眼睛发酸。

而那个穿着黑色绸褂的怪人,就在那圈香炉里爬,每每靠近一座香炉,就会猛地嗅上一口,然后又匆匆瑟缩回来。

既像被豢养,又像被囚禁。

更远一些的屏风上,还贴着新年的福寿两字,鲜红扎眼,像淌着血似的。跟地上爬行的东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爬远了以后,那股腥气就淡了许多。

再然后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狗吠,周煦打了个哆嗦,连忙跑了。穿过庭院跑回前屋的时候,还在门槛上狠狠绊了一跤,终于哭出声来。

那一哭,就像是结界解封。

一片死寂的本家老宅忽然有了人声,好像是小黑第一个从张雅临屋里出来,把周煦从门槛边提溜起来,冲屋里的人说:“又梦游了。”

他捏了一下周煦的裤脚,补了一句:“估计做噩梦了,裤子有点潮。”

……

卜宁是被周煦轰出脑子的。

“让你看梦,你他妈怎么什么都看!”

周煦嗷的一嗓子,像个猎犬,把夏樵和老毛吓了一跳。

他们没看到梦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周大小姐脸红脖子粗,一副随时要咬人的状态。

“怎么了?”夏樵一脸懵逼。

大小姐脸还通红着呢,就换了副抱歉的模样,拱手道:“对不住,我不曾料到后续会有如此——”

“你再说?!”周煦立马抢占高地,成功制止了卜宁。

尽管他知道卜宁不可能把他小时候被吓得尿裤子的事抖搂出来,但他还是有应激反应。

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道,谁小时候没尿过两回裤子呢!

再说了,就那种场景,换成夏樵这个胆小鬼,别说5岁了,就是15岁也得尿!

这么想着,他翘着的二郎腿又抖晃起来,掩饰着他的虚。

结果没抖两下,卜宁便又开了口。

他换了个正经姿势,沉声道:“旁的不论,那应该不是你做的梦,确确实实是你看见的。”

“真的?!”周煦短暂地冒了一下头,语调有点高,“你确定?你怎么知道的?”

他倒不是高兴,而是憋了那么多年的猜测被证实,难免有点亢奋。

“那种形态,十之八九是跟一些邪术扯上了关联。”卜宁说,“倘若你五岁就见识过这些寻常不会见到的东西,还能如此这般带进梦里,那就当我没说。”

“邪术?”老毛在旁边插了一句。他虽然没看到周煦的梦,但对这种词很是敏感,“什么邪术?”

卜宁严谨些,想了想说:“难说,就我所知,有两三种把控不好都会出现这种情态,师父知道的还更多一些,最好是问他一声。另外……张家要来人的事,也顺带说了吧。”

他惯来性子淡,见过的人和事又芜杂繁多。当年在松云山上蒙受师父教诲,喜欢就事论事,很少会对某一群人产生明显的好恶。

所以,哪怕张家在电话里谋划着要来“接”他,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现在不同了,要是跟邪术扯上关系,那就是不是简单的个人好恶了。

他相信,对师父和闻时来说也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周煦趁着他思前想后,探头出来灵魂发问。

他指着隔壁说:“谁去敲门?”

卜宁当场就聋了。

夏樵也开始扒手指,好像指甲旁边的皮突然变得极有吸引力。

周煦只得把目光转向老毛:“既然是祖师爷的金翅大鹏,总得有点过人之处,一屋子里面,你辈分最大,肯定不会跟小辈计较,所以……”

老毛不知道,傀他妈居然还能跟人一起排辈分。

他当场就想抬起翅膀给这个小王八蛋一巴掌,但他最终还是默默撑站了起来,指着自己枯化的半边身体,冲着周煦骂道:“没有人性!”

说完,他就抬起了脚。

周煦和夏樵眼巴巴看着他,以为他要去开门了,谁知老毛脚尖一转,去了阳台。

陆孝老夫妻两常年住在一楼,二楼的四个房间空着也浪费,便请镇子里的砖瓦匠来做了个改造,收拾成了客房。每个房间都带一个简易洗漱间和一个阳台。这附近常有施工项目组来测量修造,有时候会在他们这里找些人家租住下来。

老毛趴在阳台上朝隔壁勾看一眼,然后半化原型,气势汹汹地……朝隔壁飞了两根鸟毛。

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隔壁门窗紧闭,他站的角度也不对。那两根鸟毛只是“笃”地啄了一下窗户,然后贴在了窗玻璃上,像个流着金光的告示。

彼时闻时正背抵着墙,靠坐在床头。

那个他提都不肯提的梦境在此刻被付诸于实践,而他意乱情迷间,甚至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白色的T恤下摆咬在他齿间。

他半眯着眸子低下头,就看到谢问那只曾经牵过他、拍过他的后脑勺、勾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