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怀归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0

    一声。

太极殿,本朝最恢弘的皇宫,居然在两年内接连迎来了数次兵戈相见。高泓极目四望,自己的甲兵甚至没法近身已经被尽数包围,安插在梅恭身边的房淮还不知能不能执行他的命令在关键时刻杀掉梅恭灭口——

一名骑兵穿过层叠人海在宇文华面前跪下,朗声禀报:

“洛阳城西郊,唐非衣姑娘生擒了梅恭!随行数名影卫被她与白城众人一一斩杀,首级随后送到!”

这消息来得如此及时,掐灭了高泓最后一丝生念。

又如何呢?

算尽人心到头来输给高景,叫他如何甘愿?!

高泓早知自己众叛亲离,但垂死一搏,所有的机关都被拆穿,所有的亲信不是投诚就是被杀。二十年前说服贺兰茂佳时他便孤身一人走上这条不归路,岂料二十年都过去,贺兰茂佳死了,德妃死了高沛死了……

他仍孤身一人。

他喉咙里发出夜枭般“桀桀”的笑声,贺兰明月来不及理会才抵达的捷报撑着高景,他心下一沉,看见高泓忽然冲向太极殿前的红柱——

可惜高泓到底没死成。

贺兰明月猛力抓住高泓肩膀,伤口再一刺激下又开始汩汩流血染红他整个手掌。但贺兰明月没放,他拖着高泓强按住对方在膝弯踹上一脚。

昔日的王爷、今朝短暂的皇帝轰然跪在高景面前。

羞耻,不甘,愤怒,疯溃……所有加在一起侵袭高泓所有的感官,他眼前模糊,头痛欲裂,而下一刻似乎就要昏迷。

“我说过你不能死。”

失去意识前这是高泓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随着高泓、梅恭被生擒,临海军包围慕容询府邸,短命的“永安”年号宣布寿终正寝。不知高泓定下这个年号时有没有想过它甚至坚持不过第二个冬天,未来史书会如实记载这个年号,再提起,只有嘲讽而已。

午时,赤日当空,紫微城肃立于一片光辉中。

高景脱了力,最后是被贺兰明月抱进太极殿边暖阁就地歇下。

“宇文华去处理叛军,还有些小sao乱没平息;冉云央手持朱雀令到六部颁布诏书,兵部的杜尚书帮衬着他,不多时能回报。诸多朝臣里元叹已经放出来,元瑛与公主不日抵达洛阳助你处理这些余孽,你好好休息。”

贺兰明月说完,见高景两眼发直不禁捏了他脸颊一把:“怎么,傻了?”

“啊?”高景呆呆应了声,用力拍打自己,“我只是……我没有真实感,好像就这么结束了,本以为会有更多更复杂的事……”

贺兰明月有心说几句话来宽慰他,但徐辛还未脱离危险,而高泓也并没有死,说是“结束”仍然太早。

他坐在高景身边,除下他的鞋袜轻轻揉过几处经脉淤积的地方替高景缓解疼痛,见那些伤疤皱起眉:“就知道逞强。”

高景声音很小,与刚才大殿前也很不一样:“我哪里逞强了?”

“一通胡说,万一冲出个人来砍你几刀怎么办?”

“认命啊。”高景说完就被贺兰明月捏住了嘴巴,支吾着修改答案,“这不是你在附近嘛,我一点都不怕他们。”

“那就该让我去说。”贺兰明月放开了他。

“你啊……嘴巴太笨,哪里是他的对手?”贺兰明月听后作势要打他,高景连忙捂住头缩成一团,“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林商回来没?”

他提到,贺兰明月也才发现林商一直不在:“他不是在你身边?”

“我将他调去鬼狱救陆怡了,如果我是高泓,在这种时刻会把所有人都当成筹码,可惜他大约没猜到我回来,以为只有你便挟持了徐将军。听说晟弟与母后都没事,稍后等我缓一会儿再……哦对,王叔……”

话音未落,暖阁外阿芒匆匆跑进来,眼圈通红:“陛下!林商回来了!”

高景眉头微蹙:“怎么了?陆怡出事了?”

“不,不是陆怡……是稷王爷……陛下去看看他吧,恐怕不好了……”

含章殿外,高景匆忙赶到时首先见到了阿丘的眼泪。

这婢女随高潜一起被幽闭了大半年,两个月前高泓将高潜关入鬼狱,阿丘没能随行,今日见王爷被人带回来时的惨状当即哭得差点晕了过去。

听闻高景御驾抵达含章殿,她甚至顾不上主仆礼仪提着裙角追出去,从台阶跑着几步险些直接摔在高景面前。高景坐在轮椅中刚入门被阿丘一把抓住衣裳下摆,吓了一跳:“这不是……阿丘姑娘?”

阿丘伏在高景面前声音哽咽:“陛下,陛下您回来了!您救救王爷吧……!”

“朕这就去。”他说完,阿丘情绪仍是控制不住。

身侧的阿芒连忙扶起她拉到一边小声安慰,高景看了眼含章殿寝阁紧闭的门,低声道:“太医都请来了吗?”

“请了。”回答的是另一个主事女官,低着头,语气中透出种听天由命的绝望,“太医还在内中,但几人诊脉后都说……王爷这样的年纪不停呕血,恐怕不会长久。”

高景深深皱眉:“怎么会这样?”

话音未落寝阁门应声而开,最外面守着的是陆怡。他受了不少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双眼发直地坐在台阶上,全然没在意是谁来了、高泓又发生了什么,一颗心全系在寝阁里那人身上。高景经过他只看了眼,叹口气,一句话也不说。

林商终于出现,他脸上有伤,小声地报告:

“属下带人先一步入鬼狱时和豫王的人碰了个正着,他们没有和属下纠缠的意思,很快便撤退。但王爷状况不佳,手脚都有用刑的痕迹,站不起来,好像还被下了毒,从鬼狱带出来到现在一直呕血,陛下……”

“行了别说了。”高景打断他,“不论如何朕看了再说。”

林商点头称是,余光瞥见贺兰明月若有所思的神情,想问,最终闭了嘴。

外面是白昼,但寝阁四面的窗和门都关得死死的,烘出未退的令人烦闷的暑热。

榻边御医已经跪了一地,谁都不敢抬头告诉高景有什么结果。

再三要求下资格最老、平日胆子也最大的孙御医才战战兢兢道:“王爷的心肺顽疾多年未愈,而且有寒症,自小都在宫内温养不敢折腾。这次陡然去了那个又冷又湿的环境,原本从不在夏秋发作的寒症立刻犯了……”

高景看一眼面如金纸的那人,几乎没有心口起伏,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见面方式他跟着眼酸,道:“这些朕心里明白,其他呢,呕血是怎么回事?”

孙御医道:“用刑在手足,加上毒酒,伤了厥阴、太阴二脉,虽然毒已经解了……故而会呕血不止。”

“这个混账……!”高景低骂一声,焦急道,“你们能救吗?”

孙御医没有说话。

死一般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