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客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有根根须探到了结珠眼前,尖而细的尖儿对着她的眉心,“你只剩安圆这一具身体了,对吧?”

结珠环顾四周,她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安圆,安圆便松开了手。

白露倒在地上咳嗽起来,他捂着脖颈睁眼,看见安圆冲他伸手,要把人拉起来。白露咬牙,自己撑着墙站住,安圆也不觉尴尬,只是悠闲地撤了手。

结珠再度迈开脚步,地上倒着一具木制的神像。几根连着蜘蛛肢节的手臂不知为何掉了,面含微笑的神眼中镶嵌了一对青色的宝珠,光泽随着明暗变化流动,像是在转动着眼。结珠看也不看,一脚踢开了它。

坏了的神像,落满绿眼飞蝇的尸首。空无一人的宅院,门楣上包进了石头的信笺。路途南辕北辙、四通九衢,又最终聚拢在小城。

而马车兀自朝着彼处飞驰,不知风雨。

棠仰睡到半夜时醒了。

他睁开眼,这一睁开便再睡不着了。翻了个身,明堂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贴在人胸前时有点痒痒的。他坐起身子,蹑手蹑脚地披衣出到了屋外。

院里静谧无比,看在梅利无处可去的面子上,两人对她直接就进来了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是个天黑就睡觉的,饭吃得也很少,暂住段时间也能勉强接受。

棠仰又转身,那边屋里住着檀郎,这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奈何人家是小叔子,总也不能赶出去吧?

棠仰想了会儿,觉得该是小舅子才对。他莫名叹了口气,再度转头,这屋里住着有俩房子的春雪,明明胆子见长,就是有家不回。

不知不觉,那个神秘的地下黑影非但没再赶走任何一人,反而使得整个大宅愈加热闹了。

棠仰坐在台阶上对着月亮发了会儿呆,他这辈子其实许过无数个愿,但不知为何都记不起来了,不过想来,或许那愿已经实现了,也就无谓想不想得起。

他不由地望向院落里参天的梨树,白蕊已落,但无妨,明年还会再开。棠仰慢慢地笑起来,刚要起身回屋,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低低道:“棠仰。”

棠仰心一下子悬起,立刻回头。身后并没有人在,那声音却仿佛是贴着后背的。他身上僵了下,控制住了没有瞥向任何一处房间,只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你一点点都不记得我了。”那声音有些失望,又近了些,近到另棠仰产生了种那是自己心声的错觉。“可你也不记得他了不是吗?即使不记得,你也还是和他在一起。我不在乎,你不必记得我。”

棠仰眉心一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想离那声音远些。不等他开口,声音再度说道:“我不能再等了,哥哥。”

话音刚落,棠仰睁大了眼睛,他脑袋一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发梦,怔住在了原地。声音好似也看到了他神情,再度上前道:“哥哥,这是你教我的。这是人的词,只有这个词我会用,因为这是你教我的。”

棠仰不受控地又倒退了一步,摇着头定定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你化人形来见我,我是梨树,我不会有兄弟姐妹的,你离我远点。”

第十六桩往事

“我们是妖!”

声音仿佛被踩到了尾巴,忽然暴怒,尖叫起来。棠仰总算是模糊地分辨出了那是个女声,来不及反应,两根树根倏地缠上了他的脖子,棠仰想喊,声音还未出口,树根横在他嘴上堵了回去,暴跳如雷喊道:“我们是妖,凭什么要化人形!人是什么东西,我们是妖!”

刹那里,棠仰脑中闪过了这么大动静明堂也该听见了的想法。近乎是在同时,声音冷笑道:“他听不到的。你,我。我们说话,他一句也听不到。”

无数树根从庭院中的土里涌出,将棠仰整个身子牢牢地固在地上。他动弹不得,却发现即使嘴被封上也不妨碍,直接在心中冷笑道:“你以为你现在在讲什么,你说的不是人话吗?”

声音被激怒,缚在棠仰双臂上的骤然收紧。他吃疼皱眉,皮rou被拧着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声音像是在他头顶上,也像是身下,从四面八方传进了耳中,“你看,人的身子太脆弱了,你作为人实在是太易碎了。”

树根再度收紧,棠仰仿佛听见了自己骨节作响的声音。他紧拧着眉心急促地吸气意图缓解,声音急匆匆地道:“我可以立刻就拧断你的关节、你的脖子。但你不会死的,只是会很痛,会很久才能恢复灵智,我开始觉得这样也不错,要不要试试?”

棠仰手指动了下,刚运起法力,那声音幽幽地说:“哥哥,你召出的所有树根都是我,你觉得会有用吗?”

这一瞬间,棠仰竟有些清醒明堂没有察觉,他后知后觉地止念,声音却已经说道:“你不会告诉他的,对吧?”

棠仰不动,天上的月仍然很明亮,他不知该怎么做了,声音仿佛笑了起来,悠悠地道:“你知道吗,那些鬼怕的不是你,而是地下的我。”

“我盘踞在整个宪城,盘满了;甚至到俪县、到东河县,东河水边。”

棠仰背后一凉,那股凉仿佛也似树根,盘踞向四肢百骸。声音得意洋洋地说:“如果你告诉他,我会从地下整个翻出来。”

地动山摇的惨象布满了眼前,“到时,整个宪城,半个俪县都会踏,那些人会死。”

树根慢慢退却,像是无数阴险狠毒的蛇,声音最后道:“我叫棠止,你要记住啊,哥哥。”

后背冰凉无比,不知到底是否为紧贴在石板上。棠仰在地上躺了许久,久到天色变浅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他满心茫然,不知那个所谓的棠止话里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望着那颗梨树,他竟困惑起是否自己在那段无法分辨究竟存在与否的回忆里造孽无数,才会有了今时今日。棠仰站在原地发愣,他自有灵智起便叫棠仰,可这名字好似确实并非自己所起。仰止……是这样吗?

没有人回答。

他茫然无措地呆站了片刻,轻手轻脚地回了屋里。

天色大亮时,明堂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他睁眼坐起,身旁空无一人,院子里除了鸟还有些别的在叽叽喳喳。

推开窗,方春雪和檀郎在院子里踢蹴鞠玩,墙头蹲着大猫咪,贼兮兮的眼乌子跟着球乱转。明堂索性趴在窗上看了会儿,才张口问道:“棠仰呢?”

春雪灵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