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退无可退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无根无由生出了几缕恻隐,就去问于凤岐,那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是幌子还是真要结婚。

于凤岐喝了口酒,说看情况吧。冯若水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只是眼前又出现了陈献云的影子,深黑柔软的头发,花瓣样的脸,红的唇和白的齿,是好人家的孩子,蹙眉说话时又带了一点野。她想,也真是可怜。

于凤岐的未婚妻叫周式苏,是某部长家的千金,她前几天就见过了。那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生,天真可爱,除了会打人骂人,看起来再没什么坏心。冯若水袖手旁观她砸了自己的车,转头就把监控视频连着维修报价发给了于凤岐,她反正早也想换车了。

陈献云对这些一无所知,直到连dler都忍不住委婉地说,于先生这次不在家的时间快破了纪录。陈献云回答,应该是忙吧,DL年年和他们新华打擂台,今年两家都为新款造足了势,创新啊,革命啊,换块电池也能革命,真行。

dler说那您可以去慰问一下。

陈献云笑着说我去干嘛,发个消息算了,说着拿起手机打了四个字,注意休息,想了想,在后面又加了个“~”。

于凤岐看见消息提醒,赶紧回复,“小宝贝你也是”,等会儿见陈献云没理他,又加了一句,“在家乖哦。”然后才放下手机和经理说,“你继续,刚说到哪里?”

这几天陈献云日日往冯大爷家跑,冯大爷和冯奶奶高兴有年轻人听自己闲话当年,待陈献云越发亲厚,冰镇西瓜和绿豆汤一直给他备着,还特意买了雪糕,觉得年轻人应该爱吃。冯若水见了就要讲,怎么我在家时没有冰棍儿呢?冯奶奶说你小丫头不要贪凉,冯若水说我偏吃,小陈老师香芋葡萄和红小豆的不要拿,我就爱吃那个。

有时冯若水也歪在沙发上听他们聊天,冯大爷说到改制时,厂里师傅拿着榔头就要把机床砸了,说妈*的就是砸了也不能让厂领导拿去卖钱,还是冯大爷去拦下来,都是国家用外汇买的,冯大爷忍心。

冯若水说:“可你们那会儿不是效益不好停产了吗?不卖怎么办啊。”

“我们那会儿效益好得很!”冯大爷说说就来气。

陈献云说:“当时有一个政策是‘靓女先嫁’。就是要先把效益好的工厂赶快卖掉,唯恐以后卖不出好价。爷爷的厂子就属于这类。很多厂子都用的是MBO模式,maBuy-out,让经理人,也就是厂长把它买断。”他停了会儿,忍不住小声地说,“新华也是这样,本来是国营企业,职工大会开完,就落进了私人腰包。”

冯若水涂着指甲,手一抖,红色的指甲油旁逸斜出,像手指被划破了,鲜血一滴滴流。

转天陈献云一进门,看冯家愁云惨雾,原来是冯大爷从前在车间的一个老伙计走了,冯大爷听完电话就犯了高血压,冯奶奶拦着他说大热天你就别去送了,冯大爷和冯奶奶吵,说没建国时我们就一起在厂里干了,我能不去?何况我不去谁去?儿子儿媳都在国外,根本指望不上。

陈献云说那要不我去?

冯奶奶说怎么好意思呀。

陈献云说您快别见外,长辛店那边我前些日子都走熟了的。

冯奶奶问冯大爷,那咱随多少份子?

冯大爷拿手比了个数。冯奶奶说哎呦那么多,回来那些老家伙又得笑咱家摆阔了。

十点多了,太阳洒进冯大爷装修豪华又现代的家里,洒在实木地板、红木桌子、真皮沙发上,也洒在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白色钩花的沙发罩上,洒在暖瓶、果盘和搪瓷缸子上,搪瓷缸子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还历历可辨,就是有些褪了颜色,再没那么红。

陈献云代表冯大爷夫妇去送了路,瞎忙活了一整天,晚上接到冯若水电话,说要请他吃饭说声谢谢。他们约在一家私房菜馆,小雅间里挂着乌桕文禽图,墙角的圆桌上有瓜果清供,服务员敛眉安静地上菜,一切都是宜人的,于凤岐就喜欢来这样的地方。

菜色精美,连冯若水这样的演员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只是场面话比菜肴消失得更快,酒斟到第二杯,房间里安安静静,能听到院子里假山上流水潺沅。冯若水先开了口。

“我跟于凤岐在一起的时候才二十呢,当时他也才接手他家生意,青年企业家,听起来真是了不起——现在想想,不过就是按你说的,他爸买了厂子,又传给了他,可惜我那时不知道,觉得他单枪匹马和那么多外国厂商打擂台,搞国产品牌,就像个,大侠?”

“我爸妈都是下岗工人,小时候发烧去医院都舍不得打出租,只能我爸蹬三轮载我过去。我们刚在一起,他就送了我一辆宝马,还配有司机。后来他拿那辆奥迪教我学开车,我油门都不敢踩下去,生怕磕了刮了,他坐在副驾驶,开窗点了烟,一副目无下尘的样子,说怕什么,是你学本事重要还是车重要?你就往下踩,撞着了我赔。”

“他懂得真多,说我拍电影舞台表演痕迹还是重,就带我去他家私人的放映室,那里面都是正版DVD,他给我放戈达尔的,我学女主人公在家里打着红雨伞跳舞,他踩着自行车绕着我兜圈子,我才知道,一个人的房间可以这样大,大到能在屋里骑自行车。”

“我在片场吊威亚受伤,是他一路开车闯红灯送我到医院,急诊室里那么多人,但我就直接就进了手术室,其实不过是小骨折,从院长到主任把我围了一圈。从那以后我就一定要走贵宾通道,要VIP,我再也不想事事去排队。”

冯若水的脸上浮现出惨怛的笑,“你说,我能不爱他吗?”

陈献云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您吃苦了。”他说,笃定,还有一点点抱歉。

冯若水又把酒杯拿回来。她想,这孩子好不会说话,我享了这么多福,哪里有苦?

“你呢?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啊”,陈献云喝得也有点多,他眯着眼睛笑,像吃了鱼的猫,又有些赧然的样子,慢慢地说:“大一暑假时,我们社团组织我们到工厂实地去走访,你总要知道工人生活到底怎么样的,才能说自己要献爱心,帮助工人吧?我当时在一个电缆厂的流水线上做工,挺没技术含量的岗位,都是机械劳动,和冯爷爷他们没法比。我从小家庭条件还不错,没吃过苦,干了两个礼拜,觉得灵魂都麻木了,有一天听见换班的铃,忍不住就蹲在地上哇哇哭,这辈子都没那么丢脸过。偏偏那个厂子是新华旗下的,于凤岐好巧不巧那天来视察,就看见了我。他好像误会是有什么劳资矛盾,把我拎到办公室,我被他一诈就透了底,他乐得不行,亲自带我出去吃了顿饭。”

“然后他开始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