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Atlas·黄昏书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避死亡。”

“他还没到那一刻!”

老人与少年彼此缄默,谁也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此刻两人间只有沉重的喘息,好像真的经过了激烈的争吵。尘埃在光束中缓慢地浮游。

学者仍不知如何安慰眼前的孩子,少年的呼吸却已逐渐平稳。尼尔感到黑暗深处仍有什么在鼓动着他的胸膛,一下下地击打着,但已不是源于愤怒。

火焰冷却后,便是铁匠所期待的身形。

年轻人沉吟片刻,然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让卢西奥和角落中的注视者难以忘怀的话语:

“除了这个人,我一无所有。所以——我绝对会救他,把他带回来,以任何代价。我发誓,以我的剑发誓。”

他伸手拔剑,金星之剑如被固定的空间般纹丝不动。可少年没有松开,手背上的青脉因用力而凸起,紧绷的肌rou颤抖着。卢西奥怕尼尔弄伤自己,想稍微制止,然而他看到尼尔的眼神。

仿佛触碰到火,学者退却了。

断剑缓缓地,缓缓地自鞘中被拔出。冷峻的反光在艰难地伸长,遗迹四壁的浮雕好似也在逐渐被点亮——

“‘我要他回来,自火焰中。’”

少年的面容被阴影所遮掩,不过卢西奥即便喟然阖目也能看清。只因为这句出自的话。

尼尔满头是汗,手中的剑还差一点点就能完全出鞘。

“够了。”有人说道。

这冷不防的一声使尼尔一惊,手上的力气松懈了,剑霎时间又归于原位。

自未被注意的角落,注目者向少年走来。轻捷而笃定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女人。

尼尔回头,果然看到一位女性逆光站在他面前。她比普通女性要高得多,几乎和尼尔一般个头。凸出的颧骨在光影中使她显得过于瘦削,而盘起的银发差点让尼尔误以为这是位矍铄的老妇人。

“伊西斯博士。”卢西奥将右手放在心口,微微欠身。

女人也如此向老学者回礼。她转身,柔光也在她脸庞上转移。少年这才看清:虎一般的美人。

尼尔本能地认出,她是西比尔人,而且是位年长的西比尔。因为长生的青春在她脸上已略有衰色,灰蓝色的眼睛有着不输于任何一位骑士的勇猛,可其中的混浊已经很明显。她没有太久的寿命了,尼尔暗自难过,也行了一样的礼。

“我是伊西斯,统领学院的三博士中的一人。请问您呢,年轻的先生?”

尼尔说出自己的姓名。

伊西斯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枝紫色的花朵,递予尼尔。她的每一个手势,姿态都如鲜花般从容。

众人哗然,尼尔只是在奇怪十二月怎么会有鸢尾花。

“您会不会和海因做一样的选择呢?”学者阖目,离开了遗迹的正殿。

夏亚匆匆跑来。尼尔刚要开口,小姑娘就抢先道:“尼尔,导师伊西斯是希望收你作学徒啊!”

少年有些莫名其妙。

夏亚指指他手中的紫色花朵:“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式收过学生了。一百多年前,伊西斯的法术无人能及。可恶,你好幸运……!”

少女的兴奋溢于言表,然而尼尔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苦笑,只觉得手中的鸢尾花不过是种讽刺。

第26章XXVI.

普洛斯?伯恩哈德现在可以见他了。

当夏亚接到雀鹰送来的字条,并把这个消息告诉尼尔时,少年已经彻底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自从到了学院,突如其来的事实一浪接着一浪,让他不清楚自己究竟会漂往何处。想起在之前那么笃定“到了学院就绝对有办法”,他忍不住苦笑。

他们从学院核心处的真理女神殿遗迹走出,自第二座廊桥回到塔林。

夏亚很激动,她告诉尼尔“被学者赠予紫色的花枝就是意味着对方愿意收你作学徒”。可另一方面,小女孩又不得不竭力抑制这种情绪,因为尼尔的处境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者承受不可逆转的折磨,直至最终消失。

老学者默默走在前面,少年和小女孩则并肩跟在他身后。三人几乎一路无言,穿过装饰精繁的第二座廊桥。唯有海水来回撞击着高耸的悬崖,在他们脚下响彻。

尼尔望向前方的塔林,捏在手中的鸢尾花茎秆已有些蔫软,少年似乎忘了此刻自己所持的并非防卫之剑。小姑娘察觉出他的紧张感,想像大人般安慰性轻拍他的肩,可又够不到,只好拍拍尼尔的手肘。

少年跟随老学者进入那幢楼房,登上旋梯。从一些敞开的房间中,尼尔看到整具骷髅标本,或是浸泡于玻璃瓶中的器官,药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又走过一座悬于两楼之间的骑廊。从楼与楼之间的空隙,尼尔依稀望见塔楼深处有一座青铜巨像,似乎是龙。这景象一闪而过,尼尔也就不再关心。

终于,他们来到那扇门前。

“你一会儿……尽量别表现得太激烈,尽量和你祖父好好说话。他这人心肠很好,但倔强起来任谁都没办法。可以吗?”卢西奥叹了口气,两手按着尼尔的肩。

尼尔答应了,不由地又捏了捏拳头。

夏亚问:“老师那么多年没见过自己的亲人,肯定是高兴才对啊?”

卢西奥只是微笑着摸摸小女孩的后脑勺,也没过多解释。他看了尼尔一眼,少年点头示意,走向那紧闭的房门。

沉重的橡木门上刻着游隼,尼尔摩挲着这浮雕,他对此太熟悉了。自己曾经的匕首上,佩列阿斯先生的刮纸小刀上,都是这个图案——敛翅的游隼。或许这就是伯恩哈德家的纹章?

尼尔抬手,迟疑了几次。

“请进。”还不等尼尔敲门,屋里人就先说道。

尼尔轻轻地推开门,高大的落地窗,窗外的海洋蓝得刺眼。一个老人坐在玻璃前,背对着少年,影子深深地嵌入他身后的书堆与众多石膏像。椅子旁边斜放着一根手杖。老人将一个小型地球仪放在膝盖上,漫不经心般地转着。

尼尔向前走几步,他看到那手杖上雕刻的正是游隼。

令人倍感煎熬的寂静仍在延续,只有黄铜地球仪转动的声响。尼尔不知如何开口,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亲人,也未曾考虑过血缘究竟是怎样的概念。

逃避性地,少年打量着桌上的物什:雕刻刀,还有未完成的石膏像。

“这是您的作品吗?”尼尔小心地捧起一尊石膏胸像:戴面纱的妇人,看上去她是不忍直视痛苦而紧闭双眼。

“实验品而已,”老人按住地球仪,“最终要做青铜像。”

尼尔放下塑像,他注意到雕像旁边压着一张素描,正是那戴面纱的妇人。

“艺术与真理相通。”学者说道。说罢,老人缓缓起身。

“您不必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