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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还陇着一层厚厚的纱,傅清却好似看清了莫子阑的表情。莫子阑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只有眼神幽深。“庶子卑贱,怎值仙尊亲自动手。”一条手腕抖开了漆黑衣袖,横在胸前。而后另一只手宛如利刃一般,面不改色地砍向自己的小臂。黑色的影子在眼前闪过,利落的动作让傅清呼吸微微一滞。像铁斧劈柴,只需一下便能将莫子阑那脆弱的手臂应声截断。莫子阑的心思何时如此偏执狠辣了……傅清几乎能想象到下一刻莫子阑血流如注的模样。但这一击终究没有落下。傅清的剑鞘中途改道,四两拨千斤地翘在莫子阑手上,卸去那一击的力道。而后绕到莫子阑背后,将他的双手反剪,束缚在头顶。莫子阑着实有些过于纤细了,抓在手中的不像手腕,更像两条细长的骨头。瘦小的身躯不断挣扎,竟然有点像滑不溜手的泥鳅,纤长的手几乎握不住。傅清再也不想压抑怒火,凶他道:“停。”莫子阑却越发挣扎起来。“我说停。”傅清差点被他蹬到腿弯,手上用了狠力。一圈红纹很快浮现在骨瘦如柴的手腕上。他正想着捏一个定身符制止莫子阑,却听这小孩开了口,语气颇为沮丧。“砍了手就没法cao纵它们了。你不喜欢我是个魔物。”虽然还是不知所言,但总算是开了口。傅清的眉宇微微拧起,顺着他的话问:“它们是谁?”“魔物。它想挑拨我跟你的关系,我本来想偷偷处理掉的……”莫子阑想瞒着他自己解决了前来寻仇的雪魔,还怪他来的太及时?傅清面上更冷,耐着性子继续问:“雪魔?它还活着?”莫子阑使劲摇摇头,一头黑发安安分分地垂在背后,像是连它也察觉到了傅清的怒火,不敢再轻举妄动。“你可还有什么想解释?”身后傅清的声音冷的像一月末的雪,粘在发丝上仿佛能抖下冰碴。莫子阑摇了摇脑袋。却听身后傅清轻呵一声:“没了?本尊还以为你有多少心酸委屈。”傅清紧紧把着莫子阑纤细的双腕,将他箍得痛到骨子里。莫子阑知道他气极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像是已然心死,连呼吸都浅薄。傅清扬声,语气急的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为何不来找我?区区一只雪魔,你当我死了,需你来替本尊分忧?”莫子阑抿了抿唇,没敢反驳。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又很快熄灭。“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不是魔物我便会开心?”傅清的语气已不像开始那样冰冷,甚至透露出一分令莫子阑毛骨悚然的温柔:“你和我说,莫子阑,是不是因为我被叫仙尊,我去除了雪魔?”那声含怒却显柔和的“莫子阑”,毒蛇一般钻入男孩耳中。肌肤相贴的地方微微发颤,仔细留意才发现,莫子阑全身都在轻轻发抖。“你讨厌魔物到骨子里,我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傅清的声音压得很低,宛如暴风雨前的平静。莫子阑咬着牙,说不出一个字。短暂的沉默。“没人告诉你……”傅清垂眸,冷呵一声。“莫子阑,你是谁呀?你什么都能猜得准?”傅清松开莫子阑,语气中带有令人恍惚的疲倦,“别猜我喜欢什么。你还很小,别独自臆想走上邪路。”莫子阑落地踉跄了两步,旋即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傅清的双眼。连声音都是颤抖:“为什么?”身上的气势像是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的深渊:“我会乖乖等着,会听话,为什么还是……”莫子阑前世走火入魔过一次,被傅清救回。他原本以为那不是什么大事,却发觉傅清开始愈发疏远他。甚至收了另一个徒弟,重要事务一应委托于那人,莫子阑成了个可有可无的附庸。莫子阑无法接受,便偷偷跟着傅清,暗中帮了他们几把。发现他时,师尊是怎么说的来着?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令人失望透顶。他原本以为,只要他乖些,只要他不是魔物,傅清就不会离他而去的。可是……莫子阑的喉咙像是被蜡封上,眼中的迷茫脆弱几乎要满溢而出。前世的回忆也在傅清脑海中打转。莫子阑前世不知为何无故入魔,现在看来,好似找到了原因。傅清夺天天劫前身子十分虚弱,与莫子阑几乎不能相见。连秦乐风都劝他,不要强行应劫。只有他知道,莫子阑的天命即将到来。与天争命,他岂敢怠慢,又岂敢分心。却因此,他的忽略,冥冥之中推了悬崖边上的莫子阑一把吗?无名的怒火与挫败几乎要将傅清眼前的薄霜全烧掉,却又带来一阵空落。既然主意早已打定,又何必在今世追问前生。傅清轻抚着青烟剑柄上那根空落落的红线,转过身去。“你用不着讨好我。我会让秦宗主封了你的魔息,把你送去东万象宗,你好自为之。”杀了雪宗大小姐,即使真能证明她是被雪魔侵蚀了,莫子阑也决不能再在雪宗待下去。“万象宗是修真界最大的宗门,你……”莫子阑唇瓣微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傅清一记定身符压顶,连一根睫毛都动不了。傅清的眉睫颤了颤,声音一顿后恢复顺畅:“你会在那里找到心仪的师父。”“我脾气这么差,你太拗性,我教不了你的。”·将不能动的莫子阑暂时安置好后,傅清回去找了秦乐风。也算是不欢而散了。傅清甚至想着,要么以后的事情都甩给师兄,再也不要见莫子阑了吧。免得再动肝火。他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回来时秦乐风已找到了剑坠平安的下落。剑坠正是丢在雪魔体内,只是现下傅清那场雪应当已将痕迹掩埋,想找到还得花费一些功夫。傅清颔首:“我自己去便好。有旁的事麻烦师兄。”“你不爱说笑话,所以这麻烦定然是个大麻烦。”秦乐风笑着看他,“说说?”“雪魔侵蚀了雪宗的另一个小辈,雪宗之事可能没这么简单,劳烦师兄多看顾些。”秦乐风抚扇点头,神色不动。然后便听傅清道:“方才一不留神那小辈死了,麻烦师兄将此事抹平。是雪宗宗主之女。”扇子在虎口上轻敲几下,秦乐风神色凝重下来,似在思索什么。雪宗接连两位宗主亲系受制于雪魔,此事可能比他们从前预料的要严重许多。傅清便在一旁静静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