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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也不会出了想要收别人徒弟为徒的笑话。前世他收莫子阑为徒时,可是大张旗鼓地在扶云境的归一宗主峰上办了一场。那日不说万宗来贺,总归是依礼隆重地办了的。傅清那时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极豪气干云的。他想,自己的徒弟,要到达比他更广阔的天空。这样想着,草率地应了莫子阑那声,好似有些对不住自己的雄心壮志。莫子阑的气息微微发着颤,就算看不见,也能想象到,这孩子看着他的眼神,是多么炽热。像是望穿了秋水,才盼得他一声应允。算了。傅清心道,他只求莫子阑能摆脱天命枷锁,自由地活着罢了。于是轻轻应了声。将他的回应收入耳中,跪着的小孩猛地动了动。傅清几乎疑心他要像平常那样,不管不顾地,扑入自己怀中。可少年生生忍住了,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自己定在了地上。他垂着头,压低了声音:“我没准备束脩,也没给你敬茶,就这么叫了,你会不会生气?”语气里也就一星半点的担心,剩下的全是欣喜。也不知是说出来炫耀的,还是真在讨饶。“生气?”傅清微微垂眸,“省了我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少年刚塌下去的肩立马又挺直了,跪得端端正正的,郑重其事地叫了声:“师尊。”“嗯。行礼吧。”莫子阑敛了身上的喜意,却欺负着傅清看不见,丝毫没收敛脸上的笑意,就这样欠着身子,重重叩在地上。入归一宗,要经九次叩首。这是从来如此的规矩。傅清当前,莫子阑叠着手压在额下,叩得珍而重之。·上一次这样叩首,还是在扶云境中,拜傅清为师时。莫子阑那时心神激荡,甚至有点想告诉傅清,自己在遇见他时,都经历了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坦白的胆子,将自己的真身瞒了下去。一瞒,便是一世。他出生时,身上带了魔毒,旁人触之即死,于是打小就被人辱骂成怪物。后来魔毒渐消了,莫子阑却已被抛弃,过了很久食不果腹的浑噩日子。偶然被人救回家中当亲生孩子教养了一段时间,又因魔体不会生长,加之被招摇撞骗的修士指认成恶鬼托生,很快便又被正义的村民们棍棒交加地,打得奄奄一息,赶出村去。没多久,莫子阑趁着没有月亮的夜晚,偷偷跑了回去。那家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就算听到了莫子阑“恶鬼托生”的论断,也没有对他露出仇恨的眼神。莫子阑刚被赶出去时,甚至还想着,能不能瞒过旁人,再偷偷地留在他们身边呀。可是他在黑暗中听到,在自己被赶走后,那两人就因惊惧过度,接连着病榻缠绵,魂归西山。他到的太晚了。为数不多的、对他释放过善意的人,尸身已经随着熊熊火光,飘散于天地间了。可他找了一晚上,连他们的墓地都找不到。夜色减淡时,莫子阑回到两位老人的家门前,按着自己曾见到过的凡人那样,朝着空荡荡的屋子叩首。他那时想,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如此对待了。他在魔物出没的地方大梦数载,在凡人的居区边缘苟延残喘,甚至莫名其妙混进过为修士准备的炉鼎中。修士让他厌恶,莫子阑正悄无声息地想从修士的地盘中脱离时,却遇上了当时前去代秦乐风恫吓小宗派的傅清。仙人一眼就发现了这个藏在黑暗中的影子,语气平静地询问他的身份。他哪敢说呢。多看一眼,都是玷污了这人。于是莫子阑跑了。却没离开两步,就被人强行冻了回来,身上结了层薄薄的雪。不是很冷,反而像是为他渡上了一层洁白的衣裳,遮挡他浑身泥泞。他曾经以为,他和傅清是截然相反的。傅清是在光下淡然前行的骄子,而他满身污浊,能与光同尘,便难以奢求更多了。他本来没有奢望的,也不打算将一颗真心剖出来给谁。可傅清抓他回来后,没伤他打他,反而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徒弟。莫子阑那时大喜过望地答应了。那场盛大的收徒礼后,等来的却是傅清远去除魔的背影,与谢迟三无不时的试探。五年太长了,每天的日与夜都没有什么差别,一遍遍地重复着,连莫子阑都觉得,傅清可能已经将他忘了。谢迟更是如此认为,便将莫子阑扔进了死人谷。可莫子阑哪里都走过,区区死人谷,怎么困得住他呢。可傅清让他留在万象宗,他便无所事事地当个无人知晓的影子,见遍了万千不同面孔,连如何长大都在巧合之中摸通了。他其实很胆小,被扔下一次,能记一辈子。可当那冰雪般的仙人再次出现时,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靠近。他就装成一个无知的小孩子,撒着娇,问傅清要些身外之物。莫子阑知道自己最食髓知味了,若是要了更多,怕是会失控。可他还是成瘾了,当傅清疏远他,那个多余的二师弟满面开朗地来接触他时,就好像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了。他很贪心。想要什么,就要让他全然染上自己的气息。属于旁人的,要一点点洗涤干净才行。他好像做了许多许多,连自己都觉得害怕的事情。他自以为将师尊洗净的时候,傅清已经冰冷地躺在他怀里。他离开了。这个念头刚出现,便被莫子阑体内的魔讥讽而无可理喻地反驳。它跟莫子阑说,没有人能离开你。只要你想,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莫子阑相信了,于是又一次被骗了。第一次,他相信了人间的善意,被赶出村落,害得善人失了生命。第二次相信了人间的霁月光风,被那抔冰雪远远甩开。第三次,他相信了黑暗与恶意。这次,他失去了一切——傅清,希望,连同自己的命。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回到了不知是何时的过去。雪魔体内是一望无际的白,只有些微的剑光,灼伤了莫子阑的眼睛。能再一次跪伏在师尊面前,他是不是已经透支了此生所有的运气?这可是他在血脉觉醒后,就无时无刻不在求着的事情啊,如此便得到了,日后会不会遭天道报应?可是他不仅不担忧,反而心里揣了个兔子一般,兴奋的笑意收也收不住。·莫子阑的气息里都透着喜意,虽动作板正,想必心态是没摆正的。之前与莫子阑相处得也够久了,傅清实在懒得跟他在这种事上计较,反正四下里没人,他个瞎子,装作不知道便是。“请起。”傅清在心中默念着礼成,开口唤莫子阑欺身。莫子阑一板一眼地爬起身时,却见傅清手上多了一软一硬两根鞭子。是定风。傅清曾与莫子阑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