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国贼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他短暂的恍惚后即刻心平气和,做出一副温柔神态对他说:“可朕现下来救你了。”

第29章

顾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他突然向他伸出了手腕,他脸上有看到希望后如释重负的欣喜,望着他的眼睛露出了笑色:“我没有剑,你把你的剑借给我。”

顾煊没头没脑的话说得太多了,因此他也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是安静下来了,便因此心安理得地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心念一转,忽然想起顾煊曾经是有把很心爱的剑。

景王势盛,且素喜刀兵,顾煊从小在景王府中长大,自然见过神兵利器无数。可他最珍爱的却从不是那些万金难求的利剑神枪,而是一把雕工不佳的木剑,顾煊珍而重之地将其存放,告诉他那是他舅舅给他做的。

“他真不会削剑,这把可是费了他半个月的功夫,手都磨破了。”顾煊爱不释手道,“你小心些,你要是给我弄坏了,他可不会再给我削了。”

景王赫文治武功皆教世人景仰,更兼容貌盛极、一时之冠,他每次见到这位皇叔,只觉他风度高华,如神人般不敢直视,可他竟然会耗上半个月的功夫给顾煊做一把剑。

顾煊是他唯一的嫡亲外甥,是他视若己出的孩子,可他不过是他一个寻常的侄子,就像父皇也从不在意他。

他盯着那把剑,忽然有一丝将它折断乃至焚毁的冲动,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即可被他强自打消:他毁了阿煊喜欢的东西,阿煊会生气的。

他当时不敢烧掉的剑,不代表后来不能烧:后来他当着他的面将那把剑折断成两截,随手扔到炉火中,顾煊挣扎着想把它抢出来,手却被他踩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化为焦灰。

“阿煊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他薄凉地冷笑道,“你碰了他的剑,朕就只能把它烧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煊死灰般的面色,在那一刻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顾煊漆黑的眼瞳哀痛而茫然,他低声喃喃道:“我还住了他住过的地方,你把这里也烧了吧......”

他恼怒,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昭明皇帝旧邸,你也敢妄言毁去?这个地方,你是不配再住了。”

于是他把他带到了宫里,用镣铐锁着他,亲自在他面前烧去了他曾经珍而重之保留的关于顾煊所有的物事,浓烟熏得他不自觉流泪,抬眼却见顾煊也在哭。

那或许并不是被浓烟熏得,只是他眼看着过去的自己留下的痕迹一点点消失,内心何尝不觉悲痛?从此之后,他不被珍惜、不被记住,少年时的风发意气和赫赫战功已被史书一笔抹去,从此之后也不存在于世间万物与人言口中。

他有关过去的所有痕迹,都被一一抹去了,而他怀着残忍的快意亲手毁掉的那些记忆,也是攸关他与顾煊的。

第30章

顾煊从此安静了下来。

他不喜欢说话,眼神却也没有了偶尔的狠厉,闹的时候少了,也不再排斥身边人的靠近。比起他刚疯的时候,确实听话了很多。

秦浚算不上多喜欢他这样,这样安静疏离以至于麻木的样子总让他想到他刚回到长安时的样子,他于是一遍遍让顾煊叫着他的名字,顾煊听话地一一照做,有时候他会突然毫无征兆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笑色盈盈,秀丽的眉目说不出的动人,却总让秦浚觉得那笑眼并不是看向他的。

他存心想让顾煊想起他们少年时的事,最好心智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他带他去上林苑,带他去国子监,带他去他们从前所有喜欢去的地方,顾煊每每露出一点对那些事物熟悉的迹象他都本能地露出喜色,再不断追问他能否想起更多。

他又回到了年少时的时光,仰望着身边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他曾经万分追念的记忆如今阴差阳错重现世间,有时候思绪飘远,他却觉得自己并不开心。

或许是因为顾煊还是疯癫的,他还要时刻担心他的恐惧与暴烈会不会突然觉醒,将他的美梦打得粉碎,而他也并不再有能力随时占有他,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再来一次,他好不容易握到手里的一点平静时光也将彻底溜走。

他唯独不敢带顾煊去见施承毓,甚至他来求见他时他会刻意叫人把顾煊送走,尽管他是唯一一个知晓他们过去的故人。他对顾煊的偏袒和同情是扎在他心里的刺,顾煊有了一个爱他如命的舅舅,就不要来抢他的。

第31章

施承毓对他说西秦的使节已经到了长安,正索要顾煊的信函,秦浚不耐烦道:“一定要写信吗?”

施承毓静了静,道:“不写信应当也可以,那就让他见阿煊一面,确保他是否平安。”

“他在长安会不平安吗?”秦浚有些心虚,强做不屑道。

顾煊现在的样子给西秦的人看到了,保不齐要多多少麻烦,商路的收益是直接入了皇帝内库,有这笔钱他与朝臣相争会方便不少,他可不想让顾煊断了自己财路。

他带着忧虑和一丝隐隐的惶恐回到了寝殿,顾煊盘着腿,理着一根穗子玩,他心情略好了些,揽过了顾煊的肩膀:“今天没让你出去,有没有憋着?”

“不出去就不出去。”顾煊漫不经心地说,“我出去不了的。”

“为什么出去不了?”

“会挨打。”他灵活的手指忽然一僵,扔开穗子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十指交缠在一起,“他们打我,他们都打我.......”

“谁打你?”秦浚心中一滞,忽得有些心虚忐忑。

“那个蛮子,我说了要砍他脑袋的那个。”

顾煊扬言要砍了脑袋的蛮子有很多,秦浚也不知道他说得是哪一个。他仍觉得心里不放心,追问道:“那阿浚呢?阿浚打你吗?”

“阿浚?”顾煊歪着头,脑海中忽得闪过一些隐隐约约的画面,只是他好像习惯性地对此不觉恐惧,因而无谓地开口,“他也打我,他跟那个蛮子一样喜欢打我......他敢打我我就砸烂他的嘴!砍了他的头!”

他越说越开心,几乎是眉飞色舞,眼角没事挂着一种残忍的快意,好像他真的这样做过。秦浚抓住他的肩膀,颤声问道:“我在打你吗?”

第32章

顾煊猝不及防地与他四目相对,盯着他的脸,好似真的在认真回想。秦浚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想起那一切,而后抓起这室内任何一个重物砸向他。

也就在此刻,他忽然质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怕呢?

他从来都没有做错,从来都是顾煊辜负了他,既然错的从来是顾煊,他又为什么要恐惧愧疚?

他陷在无休无止的纠结与怨愤中,他却可以躲进过往的迷梦中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