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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血泥。……“我,”他像是深陷在一个长久经年的梦魇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清瘦脊背靠在墙壁上,望着脚下的地面。但对面那两道视线却仿佛变得越来越鲜明,烧得他连脑髓都在一阵阵瑟缩,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天外飘来那般,恍惚而不清晰。“……我不想查这个案子了,”他喃喃道。“我不想再去面对那些,我不想回头再……我……我想离开这里。”吴雩一手捂了捂眼睛,低声说:“对不起。”连宋平都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当场就一呆。步重华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对不起。”吴雩回避了他们的视线,仓促点点头:“我今天有点事,先……先走一步。”他转身打开门,就这样把宋平和步重华丢在办公室里,闷头大步走了出去。“……”宋平愕然道:“那也不至于这样……哎!你干嘛?!”步重华突然拔腿就走,一言不发追了出去!“吴雩!”吴雩疾步下楼,脸上表情毫无异常,但耳朵里嗡嗡直响。“给我站住!”步重华低声喝道,紧接着按住扶手侧翻而下,只听空中风声利落,直接稳稳落在了吴雩身前,一把抓住他摁在墙上问:“你什么意思?”“……”吴雩低声说:“没什么意思。”“你不是那种因为罪犯穷凶极恶就会害怕逃走的人,你刚才说要离开哪?津海?南城分局?!”吴雩紧抿着嘴唇,咽了口干涩的唾沫,沙哑道:“……我是那样的人。”步重华愣住了。“我不想回头,我只想往前走。”吴雩深深低下头,一手用力捂了把眼睛,低声说:“我真的……太害怕了,对不起。”楼上会客室里的许祖新、廖刚他们听见动静,匆匆追了出来,几道凌乱脚步从楼道口纷沓而至,跑在最前的廖刚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当场“啊!”一声愣住了。步重华放开吴雩,退后半步,脸上表情分不清是质疑、失望还是错愕。少顷他别开目光吸了口气,藉由这个动作迅速稳定了下情绪,没有在人前失态,只一拍吴雩的肩,手劲不容置疑就把他往下楼的方向一带,沉声道:“你跟我来。”吴雩还以为他是要去办公室,谁知步重华脚步不停地下了楼,径直穿过停车场,打开那辆他经常开的牧马人,简洁道:“上车。”“步队,您……”“上车。”步重华加重语气:“带你去个地方。”这个时间段停车场开进开出的警车不少,吴雩不想在人面前露出异样,略一迟疑后还是钻进了副驾驶。紧接着步重华砰一声甩上车门,连导航都没设置,就踩下油门开出了分局。大街上的喇叭此起彼伏,方才争执的余韵在这狭小空间内叠加、发酵,连空气都格外稀薄。吴雩心事重重,步重华也没有开口,这一路两人都异常沉默,只见车窗外景物飞快向后退去,下高架桥后又转出一段高速,前方人烟渐渐稀少起来,远处淡灰色的山坡在暮色中连绵起伏。步重华一脚踩下刹车,淡淡道:“到了。”吴雩向外一抬头——津海市烈士陵园。“你……”步重华充耳未闻,直接下车向前方走去,吴雩只得匆匆跟上。空旷的陵园中只听他们脚步踩在草地上的悉索动静,步重华一手插在裤袋里,穿过一排排灰黑的大理石碑,闷声不吭地径自向前走了半顿饭工夫,才突然停下脚步。吴雩不由自主地顿住了,望着他面前那块墓碑上苍遒有力的刻字,瞳孔微微缩紧——【慈父母步同光烈士曾微烈士之墓】二十多年风雨沧桑刻在这一方石碑上,令烈士姓名上的描金脱落殆尽,露出了它暗红色的,嶙峋铁钩般的汉字骨架。步重华眼底闪烁着一丝微微的难过,低声问:“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吴雩没有回答。他看着墓碑上陈旧泛黄的黑白照片,二十多年前凶手点燃的大火在窗外熊熊燃烧,屋内外满是刺鼻的汽油味;他感觉到身前那个小孩在黑烟中恐惧号哭,因为不能发出声音,全身都在可怕地抽搐。火光照亮了血泊中那对大人的尸体,年轻的母亲从衣柜缝隙中与他对视,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不要怕,不要怕,他一遍遍在心里想,如果我也害怕的话就完了。如果我曾生出一丝恐惧,深渊早已将我们粉身碎骨。“……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吴雩低下头,冷淡而沙哑地说:“你父母的事不用告诉我。”第68章“我九岁那年,我爸突然被调到云滇边境去‘考察’,我妈在单位请了长假陪同过去,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步重华仿佛没看到吴雩明显带着抗拒的神情,平淡地望着墓碑说。“我天天等着盼着他们回来,但所谓的考察却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直到学校放暑假,我爸在电话里开心的说事情快要办完了,准备跟同事做交接,他们公安局同事商量好去云滇时顺便把我也捎上,好让我提前见到父母,跟他们一起回来。”“但我没想到的是,那是我与爸妈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吴雩望着脚边的杂草,闭上了眼睛。“现在回想起来,在去云滇那一路上已经冒出了种种不对的苗头:为什么他们住的地方那么偏,甚至要过好几条河跟数道武警卡哨,那分明已经过了中缅边境线?为什么整个考察据点只有他们两人驻守,屋子里外还有各种仪器设备,那荒山野岭的到底要考察什么?连年幼的我都能感觉到他们在短短几个月内疲惫憔悴了很多,但当时见到父母的兴奋让我忘记了一切。我兴高采烈地跟着爸爸去山上捞鱼,晚上回来一家三口吃了顿饭,甚至还给我妈检查了暑假作业的进度;因为旅途舟车劳顿,当天晚上很早就睡了,直到深夜突然被人急促地晃醒,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冰凉发抖的手死命地捂在我的嘴上,叫我不要出声。”吴雩挤出几个字:“别说了……”“从那一刻起直到很久以后,我对那晚的记忆都十分混乱。我只记得他把我拖进衣柜,在柜门关上那一瞬间,屋外正传来汽车引擎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破门而入,传来尖叫、碰撞和怒吼……”“别说了!”“那是我的父母。”步重华用一种平稳到冷漠般的语调说,“一帮毒贩闯进我家,向他们逼问某个卧底的真实身份,失败后在我面前枪杀了他们。”“我叫你别说了!”吴雩忍无可忍,猛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