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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就是如此,穆少爷您看……”他面无表情把人打发走,看着书桌角落积灰的四书五经,忽然跃跃欲试。……科试放榜,满城春意,游街的队伍从宫门蜿蜒数里。“穆尚书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可不是,连中三元,多少年没有这等人才了?”“听说只温书了半年,一次全中,可真是令我等望尘莫及……”夹道的商铺住户,闻声都大老远出来张望,他骑着枣红骏马,越近便越慌张。她会不会生气?一问就能知道他是谁了吧……不对,她还不知道他的真名……也许人太多,她都不会看到他……经过郁香斋时,他心如擂鼓,仍旧不可避免地转过头,却是一怔。往后的一路,心不在焉。夜里,他亲自叩响郁香斋的门。应门的是秦父,根本没有媒婆口中的盛气凌人,有的只是战战兢兢的谄媚。“尚书公子来小店,不知有何贵干?”他擦了擦汗,点头哈腰地请他入座喝茶,都被拒绝了。他明明知道他来干什么。秦父面色惨白,汗水染湿了汗巾:“尚书公子看的上小女,自然是小女的福分,可……”……他骑着马,发疯似的跑回了家,扔下马缰,直冲进穆建章的书房,须发花白的老人不明所以的抬起头。他红着眼:“秦昭呢?”老人茫然不解:“秦昭?”他险些掀了桌子:“一个舞女,是不是被送进了府里,她去哪里了?!”老人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他说秦昭确实三日前作为舞女,随一批优伶一同送进了穆府。恰好那日他不在府中,皇帝念他多日病体不愈,特来府中看望,却对秦昭起了兴趣,将人带进了宫。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府的,却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到了郁香斋门外。可这次醉倒在门口,却再也不会有人出来,将他扶进去了。……后来再见,便是在宫宴。听说靖初帝最近新宠一名民间女子,其人善舞,独得君心,封了婕妤。“穆卿为何只埋头饮酒?”靖初帝坐在上首,眸如利剑射向他。“依爱卿所见,秦婕妤方才那一曲踏枝,舞得可好?”他微笑问道。手中的酒杯隐隐约约泛起了涟漪,他低着头。“陛下恕罪,微臣,醉了。”终是未曾抬起头。“兄长来了。”他绕道去看望阿璇,宫中吃穿用度皆是极好,她看起来容色更美,却无端透露出恹恹之气。两人再一道相对而坐,却已然无话可说。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在门口探头探脑。“这是珏儿?”他问。阿璇脸上却露出厌恶之色:“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来同你舅舅见礼。”小孩怕生,窃窃走到面前,嗫嚅道:“舅舅。”第七十八章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阿璇却十分不耐地很快将他赶了下去。“没用的东西。”她倚在榻上,抱怨道。“蠢笨如猪,根本不懂如何讨陛下欢心。”他默了默,半晌准备离去。阿璇却叫住了他。“这是秦婕妤让我给兄长你的东西。”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拿过一枚锦盒,递到他手里,神色无端带了些探究。让他不喜。又有些失落。他打开,里面是三块百合酥。半晌,他拈起一块,咬了一口,脸色顿僵,半晌,才慢慢笑开。“为什么是酸的?你放坏了?”穆璇看着她,神色无悲无喜。他却再也笑不下去,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皇宫。如果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许多个烂醉如泥的夜里他这样想。只要皇帝对她好,就足够了。他无可无不可地在吏部混着日子,昙花一现的称誉很快再次变成了不求上进的叹息。直到有一天,阿璇拿着一本已经泛黄发脆的书,扑在他的腿边,失声痛哭。她说秦昭死了,死于皇后的嫉恨,毒发身亡。“兄长,你帮帮我,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根本毫无立足之地……”穆璇神色凄惶。他想拿起那本陈旧的书,可封面才一触到就碎了。他忽然吐了口血,穆璇惊慌失措地把他扶下,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夜里一样。可一切都已经不再一样了。你既然把她带走,又为什么要对她不管不问?你不能照顾好她,这便是你的错了。你还让她死在了皇宫,这便是……你该死。“你该死……姬明熠。”他红了眼,整个人就好似那本泛黄的,陈旧而易碎,轻轻一碰,就会痛彻心扉。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不管是少年时期的梦,还是往后漫长岁月里,心尖上的姑娘。直到多少年后的今天,他忽然明白,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错。一切终将发生。不过是到底错过。胸口忽然一阵撕裂般的疼,将他的思绪扯回了嘈杂而喧闹的漪澜殿前,细雨霏霏的山茶花,冷香幽幽的梅树林消失不见。他竭力聚拢力气,唤了句陆矶。正安抚越晴波的人明显一怔,身边的人也都愣住,没有人会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喊陆矶的名字。陆矶只是顿了顿,便往这边走来,沈知微蹙了蹙眉,想要阻拦却没有成功,便跟在了后面。“穆相,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除了杀皇帝,我都能帮你实现”陆矶蹲在他旁边,挠了挠头,神色里有一丝怜悯和叹息。他忍不住笑了笑,血顿时涌得更多,生命的流逝跟着加快。“那个话本写的如何?”陆矶愣了愣,显然没明白他的话。“自认天下第一美人的公主见了景王,被其容貌震慑,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后因自惭形秽,削发为尼,景王一夜白头……”他一边说一边咳,唇角带笑。陆矶面色十分复杂,一旁的沈知微也怔了怔,似乎也想起,去年有段时间,京城风靡的景王画像。“很好。”陆矶神色很认真,“真的。”穆恒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他的身体好似变得像棉花一样轻盈,渐渐飞到天上,澄黄的月亮与雪白的云朵从身边掠过,风浮动衣角和发丝,他忘记一切,越来越快,就像是多少年前的少年,揣着,急着去赴一场将迟的约。云蔼浮动,鹊鸟翻飞,于骤然散开的云雾中,他蓦然叫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阿昭!”穿白裙的姑娘回过头来,莞尔一笑,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