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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婕还没回家,整个房子黑暗得像张着巨口的怪物。任洲换了鞋子,看着满室罩着防尘布的家具,忽然感到乏得一步都走不动了。他歪倒在门廊,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闭上了眼睛。······阳光顺着门上的玻璃轻柔落在任洲眼皮上。他扇面一般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转醒过来。他仍旧躺在门廊,什么也没有改变,看样子任婕昨晚没有回家。好在整栋房子都用的地暖,睡在地板上也不至于感冒。任洲一看手表,已经快到了任丞年和他约的时间点了,赶紧爬起来洗了个澡就准备出门。结果他刚到二楼,就看见任婕的高跟鞋凌乱地散在地上。他疑惑地皱眉走过去,却看到任婕正趴在床上。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没有上妆的脸看起来惨白无神,眼底泛青。“什么时候回来的?”任洲站在门口,不肯再前进一步。任婕艰难地翻起一只眼睛盯着他,半晌声音沙哑地说:“不知道,天亮的时候吧。”也就是说,她直接无视睡在地上的儿子,进了房子。任洲的手紧紧抓住门框,压制住心里那些翻腾的难过。这种程度的冷漠,他早就习惯了不是吗?却总因为那淡薄的血缘有所希冀,然后再一次被现实恶狠狠地拍打在贫瘠秃兀的砾石上。“把门关上。”任婕露出一个倦累的表情,扬扬手腕赶人。任洲转着门把,把门无声地带上了。他将任婕胡乱踢在门外的高跟鞋捡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家。第一次,他想离开任婕、好好生活的念头如此强烈。S市医院。任洲在车上给顾梓楠发了好多条短信,对方都没有回复。等到了医院,才发现顾梓楠已经在大厅等着了。他看见任丞年带着任洲走进来,就迎上去。“叔叔。”任丞年直接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也有点激动:“都长这么高了,”他歪头一看,“辫子也剪了?”顾梓楠微微一笑,没解释。这男人的手,依然和牵着他去学校报道时一样宽厚温暖。两人聊了一会,董洁下来领着任丞年去挂号。顾梓楠走到任洲面前,笑着掐了掐他脸上的**:“忘带手机了,抱歉。”任洲在顾梓楠收回手的时候攥住了他的袖子,闷闷地说:“阿楠告诉爸爸的吗?我精神不正常?”顾梓楠听到这个词微微皱了眉,但还是把手抚在他肩膀上宽慰道:“只是检查一下,好吗?以防万一。”虽然对着任洲是这么说,在他进去检查时顾梓楠却想,正常人会每天带着免洗消毒液抹来抹去吗?会每天把自己的家具用防尘布罩起来吗?会在书包里装着两套校服中午偷偷换吗?会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按照一个固定顺序排列要不就爆发焦虑吗?其实之前他也留意到过任洲的这些细节。见过任婕后,这些细节好像被无限放大,如攒团的冰雹一样狠狠击中了他。任婕恶毒,他早料想到,却没想到这份恶毒也会毫无保留地发泄到她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所以是时候了,是时候让任洲离开任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顾梓楠和任丞年坐在检察室外的长椅上,各自心事重重。“当年的事我已经听任洲说了,”任丞年看向身旁挺拔的年轻人,“任婕对不住你们。”顾梓楠微微摇了摇头:“股禹城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只是任洲,他没有错。”他只是恨,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夺走了爷爷唯一的机会。任丞年沉默了一会,又问:“你是怎么得到我私人号码的?”他在美国时和别人联系向来只留工作号,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这也是他会接通顾梓楠电话的重要原因之一。顾梓楠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任丞年能看出这孩子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眉眼之间虽然仍藏着锋利的棱角,却隐而不发地有了成熟沉稳的沉淀。不知道当年的事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打击。没有人保护的孩子,往往成长得比较快。任洲出来的时候,面色很苍白,只无力地把头顶在顾梓楠肩上,一句话也没说。任丞年安慰了两句,急急忙忙地走进去听结果。医生五十多岁,是国内有名的精神科大夫,董洁拜托了好久才排上这么一个预约。看着任丞年走进来,医生镜片后的眼神很犀利。“现在才想起来看儿子?”任丞年一愣,低声问:“他是不是怪我了?”医生一边整理着材料说:“他什么也没说,是我看出来的。任洲明显就是母方带大的,虽然不怎么会和人交流,心思却很细腻很敏感。”他边说着,抽出一张纸来给任丞年看。是一副简单涂抹的雨景:小巧的蘑菇、高大的树木、飘零的雨点······“你看,他把每一棵野草都画在菇伞下,给他们挡着雨。”那医生点了点那些纤细脆弱的小草,“其实这就是他心中的自己。”任丞年拿着那张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这辈子行得正做得端,最觉亏欠的就是自己儿子。“需要用药,抑郁倾向很严重,”那医生顾不上任丞年是什么表情,提笔在病历上刷刷地写着,“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让病人和母亲在一起了。虽然他很多事不愿意说······”医生叹了口气,“以后每周五下午来一趟吧。学习上也别给太大压力。”任丞年认真地一一记下,跑前跑后地去缴费、拿药。听到确诊,顾梓楠心里一块大石头反而落了地。这代表着什么?任丞年是个称职的父亲,绝不可能再听任事情继续恶化下去,任洲终于有机会脱离任婕的控制,接受正当的精神治疗,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顾梓楠完成了这一局棋。在他的掌握下,每一步计划都近乎完美地促使了这个结局。虽然早知结果大抵如此,他还是按捺不住翘起唇角笑了一下。可以想象到任婕被夺走全部希望时候的样子——该有多凄惨呢。一石二鸟。顾梓楠不动声色地揉了揉任洲的耳垂。对方则有点蔫巴巴地缩在车座上,没精打采地垂着头,勉强对他笑了笑,像朵被雨水压弯的小白花。顾梓楠帮他拉上了车门,隔断寒风。“需要捎你一路吗?”任丞年发动了车子,降下车窗问。顾梓楠摇摇头,说自己打工的地方就附近。“再见,任洲。”这一次,他摆摆手,目送着任洲远去。作者有话说:还是乖乖求评论和海星的一晚野仔31S市靠海,晚上总会起雾。任丞年把车子停在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