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余污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一丝不苟的,莫说是东西乱放了,就连床褥叠起来的棱角都含糊不得。

可此时,桌椅倒伏,床幔狼藉,枕头掉在地上,花瓶丢在床上。总而言之一句话,就像有个小贼溜进来然后在这屋子里打过滚跳过舞发过疯一样。

李微颤巍巍地扭头,见墨熄的脸色青白,不由脖后一凉,嗫嚅道:“我,我这就去查明情况。”

墨熄咬着后槽牙道:“快滚。”

李微麻溜地滚了,不出一盏茶功夫,又圆润地滚了回来。

彼时墨熄正站在屋里盯着自己的床榻出神,见他来了,回头生硬道:“怎么说?”

“鬼才啊。”李微擦着额头跑出来的细汗,不住喃喃,“真是活见了鬼啊。”

他说着,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攒动,几番欲开口,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赶在墨熄又要爆发之前一拍大腿:“讲什么都是虚的!主上,您和我一道儿去瞧瞧吧,真是鬼才啊!”

墨熄耐不住他这一咏三叹的夸张调子,于是跟着他来到了后院的柴房。

如果那还能称作是柴房的话。

墨熄:“……”

李微还在感叹:“真是鬼才啊!”

只见原本挺正常的小屋外头一夕间垒了十余块太湖石,有几块墨熄瞧着颇为眼熟,好像是鱼塘边搬来的。这些石头上方还倒扣着从羲和府各处搜罗来的大小合适的桌椅板凳,四脚朝天,更使得入口像一只浑身竖着尖针的刺猬。

也就是短短那么点儿时间,某人硬生生把羲和府柴房打造成了一个难以攻陷的野兽巢xue。

用脚趾都能想到这番杰作是谁干的!

李微眼尖,指着悬在入口处的一床厚被奇道:“咦?这不是羲和君您床上的……”

是,当然是他床上的。

是他每天起床后都会叠的特别整齐的雪绡被子!

此刻倒成了黑风寨山大王遮着寨口的暖帘儿了!!!

李微怕他气病过去,忙道:“哎呀,主上,这是好事啊。”

墨熄眼前阵阵发晕,咬牙道:“好什么好?”

“您想啊,之前顾茫都是寻摸着米缸、地窖藏身。这说明什么?说明他随时准备开溜,不准备听主上您的差遣,主上您也使唤不动他。”

“那现在?”

“现在。”李微清清喉咙正色道,“顾茫花了这么大工夫,照自己的喜好在羲和府安置了一个卧房。”

墨熄扶着突突直跳的侧额打断他:“……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啊,对,不算卧房。”李微看了两眼那些堡垒一样的太湖石,斟酌一会儿想了个更合适的措辞,“窝。他给自己搭了个窝。”

“动物搭窝,飞禽筑巢,那跟人安家都是一个道理——要在一个地方久住嘛。”李微如是分析道,“这表面顾茫已经被英明伟大的主上驯服了,从此就有了寄人篱下的自觉,主上说东,他不敢往西,主上说停,打断他的腿儿他也不敢继续溜达。”

正口若悬河地溜须拍马着,忽听得身后传来簌簌动静。

两人回头,恰好看见顾茫又扛着一大摞不知哪里搞来的褥子进到院中,脚边还跟着一只蔫毛大黑狗,瞧上去就是之前在落梅别苑时和他相依为命的那只狗。那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落梅别苑溜了出,来了个千里寻主,又回到了顾茫身边。

三人一狗冷不防撞了个照面,偷褥子的顾茫愣在原地。

墨熄也站在原地。

“……”

几许沉默,顾茫哗地把褥子一展,遮在自己头上,然后沉静地问:“你还看得见我吗?”

墨熄:“……你说呢?”

褥子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忽然哒哒哒转身就跑,黑狗也跟在他旁边跑得欢快,边跑边吠。

眼见着一人一狗就要消失在拐角处,墨熄又是怒又是无语,开口喝道:“你给我回来!”

不听。

顾茫哒哒哒哒跑得更快了。

墨熄冷眼看着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李微,咬牙道:“……叫他往东绝不向西,叫他停下绝不溜达?”

李微心虚地:“嘿嘿,那个……诶,毕竟顾茫是昔日的神坛猛兽嘛,就算脑子坏了,野性也还是有点儿的,但是主上您看,他已经很愿意和您说话了不是?”

墨熄对此的回应是怒道:“是你个头!还不快滚回去把我的房间给收拾了?!”

李微忙道:“是!”说着就上前去扯顾茫挂在太湖石上的被褥。

墨熄止住他:“你干什么?”

“拿去洗了呀。”

墨熄气噎于胸,咬牙道:“顾茫拿来当暖帘用的被子,你觉得我还会要吗?去库房重新拿一床新的!”

李微旋即应了声,颠颠地跑远。

墨熄立在原地,看了看李微的背影,又看了看顾茫和狗消失的地方,最后转头瞪着顾茫留下的“狗窝”,他抬手去揉着自己突突抽疼的后颈,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戾气都要在这几天发泄殆尽了。

妈的,还不如回去戍边呢,照这样烦下去他大概能成佛!

然而羲和君墨帅大概还是太年轻了,他这人爱干脆不爱啰嗦,喜怒爱憎都写在脸上,而朝野不比军中,在这里铁血丹心都像潮水一样散去,而逆流而上的,是勾心弄权,是尔虞我诈。回帝都之后的“烦”,显然才刚刚开始。

这不,没几天,一轮新的破事又来了。

有几位平素里胆小如鼠的老贵族,寻思着羲和君公务繁忙,不可能成天看着顾茫这狗贼,万一这狗贼又被诸如李清浅之流利用,或者心怀异数,那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所以那几位老贵族联名上书,请奏君上,还是希望把人关押回阴牢。

墨熄冷然道:“他在阴牢里,李清浅不是一样有办法让他越狱而出?”

“那是因为守备不严,若是再加警戒,必能——”

“必能什么啊?”君上打断道,“孤已经答允了羲和君的事,轻易便废,那孤成了什么人了。”

但那几位老头吹胡子瞪眼不依不饶,又是一番哭天抢地的哭诉,君上嫌烦,暴躁道:“行行行,烦死啦!那要不折个中。羲和君,改天你领着顾茫,去打个奴籍烙印,以免罪臣逃脱。也算给他们宽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