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缉凶西北荒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来的快感,不顺眼的就统统杀掉。杀戮带给他褒奖、荣光、尊敬和财富。

回国后的一两年内,他如同戒毒者一般,要屏息静心,才能压制对于杀戮的怀念。

罗桂双从玻璃的反光里窥视自己的脸——老啦,有皱纹了,原本也就不漂亮,但孩子长得很漂亮,他觉得罗晓宁很有点自己年轻时候的丰采。

都是眼睛挺大的。

只是旁人看起来,罗晓宁的大眼睛是纯洁无瑕的剔透,他的大眼是一种漠然的、动物性狰狞——青目远多于白目,畜生才长这样的眼睛,像猫、像狗、也像蛇。

吕贤德也是一双大眼,他们过去喜欢彼此取笑,都说对方是转世投胎的“杨大眼”。

德子就是太烦人了,其实他当初也没想着一定要弄死德子,只是德子老在队里拖后腿,罗桂双就觉得他很cao心。

卢世刚居然与他不谋而合,也提出把吕贤德弄疯——只不过卢世刚是胆小怕事,觉得同乡死在外面太不吉利。

说得对,身为同乡,弄死恐怕伤阴德,弄疯就没什么了。

反正到死也是葬在老家,还是他亲手把吕贤德捞上来的,他觉得这件事情问心无愧。

唯有一件事情令他耿耿于怀——因为在队里横行霸道,大概惹那几个波兰人不顺眼了,波兰人都跟着俄国毛子做事,罗桂双至今疑心他们是合谋害他。

他们被政府军围剿,流弹四处飞,卢世刚那孬种当然不能指望,趴在地上只会喊“天主保佑!圣母救我!”

哪有什么圣母,罗桂双就是他的圣母。

他咬牙把卢世刚拉起来,往后跑——往密林里跑,一颗流弹飞过来,卢世刚先扑倒了,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又一颗流弹飞过来,打在罗桂双两腿中间。

再看带队的俄国人和同行的波兰人,已经跑得没有影了。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

原本他是打算骗了吕贤德,这样自己就变成名义上的“单身汉”,之后可以娶第二个老婆,跟冯翠英也是这样交代的。

都泡汤了,所幸来缅甸前他算是传宗接代了,好歹还有一个罗晓宁。

这件事情冯翠英不知道,回家之后她还一直问他——他怎么解释?要告诉他老娘,儿子以后断子绝孙了吗?

每天活着都是一场窝火。

冯翠英以为是他对媳妇有情,不肯跟儿子生气,只对媳妇撒野,这个媳妇身上受病,心里受气,就这样被活生生地磨死了。

罗桂双不在乎媳妇,因为自己反正也生不了,她死了是最好,不然以后免不了另找婆家。

他只在乎罗晓宁,这是他唯一的子孙后代。

他喜欢他儿子生得秀美,跟他那个要死不活的老婆一样,长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相随娘,这是好事,但不好的是性情也随娘,支那狼的亲爹倒有个兔子似的儿,罗晓宁是生就的怯懦无能,从小只有别人打他,没有他打别人。

但是第二个再也生不出来啦,他的命根子断掉了,就这一个儿子,是他最要紧的宝贝。

每天他都去远远地看一眼自己这条孤脉,像皇帝检视他的太子。

他始终认为罗晓宁不争气,不然不该生病。

可能是他命里杀孽太多,报应在罗晓宁身上了。他从缅甸回来,什么都不怕,就怕罗晓宁遭报应,因此冒险为卢世刚出头,两度救了他夫妻。

行侠仗义,这是最积德的事情,罗桂双认为这可以弥补他在缅甸造下的杀孽。

卢世刚感恩戴德,他从拘留所里回来,在罗桂双面前哭成了泪人。

“别哭了。”罗桂双说:“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哭,让人家起疑心,咱们两家也少走动,就当是关系不好了。”

卢世刚嗫嚅道:“这可是犯王法的事情,这不是在缅甸……”

“是犯法,但姓胡的不该死?秋玉大着肚子,就活生生给他糟蹋?”罗桂双平静地望着他:“过去杀人我是图钱,这次杀人,是让那些狗官知道,老子虽然不扬名,但沙场村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说话的时候,他心中涌动着异样的滋味——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从来没有这样侠气干云的感觉,他忽然痛觉过去杀人都是作孽。

只有这次是特别地、特别地不后悔,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得有意义,拆迁的事情一下子放缓了,县里过来的人也不那么蛮横了。

那几天他甚至想过,就算被抓了、枪毙了、也是好汉一条,只希望给儿子积点德,教他以后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

要是吕贤德早点死的话。

他可能就此金盆洗手,就做个良民了。那段时间他差点也跟着信了天主教。

——什么用也没有,罗晓宁还是出事了。

吕贤德把他从墙上推下来了,罗桂双至今不能确认他那天是不是恢复了理智,不然怎么会那么准确地从墙头上推倒罗晓宁?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早在缅甸就该杀了他。

他杀了吕贤德来报仇,为怕罗晓宁从昏迷变成彻底送命,他自认良心厚道地带头打捞吕贤德。

吕贤德的面目被泡得肿胀变形,他假装大哭,心里痛快极了——不是因为给罗晓宁报仇才痛快,而是他终于又能爽快地杀人了!

那种杀人的快感再也停不下来,他也不想停下来,因为罗晓宁毁了,他自己也毁了,什么都完蛋了。

唯有杀人这件事,能给他一点心理上的补偿。

他看到别的女人膨胀着肚子,看见别人家一个又一个地生孩子,他就发疯似地想让他们跪下来认错。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很无辜。

刘皇叔还要的卢跃马跳檀溪——自古英雄命多难,都是别人在害他。

反复地,他重新回味行凶的每一个环节——胡某的死他不屑回味,因为手忙脚乱——杜某一家他做得漂亮,星夜单骑,月黑风高,像砍瓜切菜似的,只恨不能在墙上用血大书一副“替天行道”。

旁人不知底细,当然不会给予赞扬,他在心里小声反复地给自己喝彩:支那狼、支那狼。

真是英雄岁月,可惜如今虎落平阳。

罗桂双不能想起这些事,他情不自禁地露出阴毒的表情。

坐在窗台上的女孩起初一直忍着,没有敢哭,这一下终于给他吓哭了。

只是短暂地一声抽噎,她看见罗桂双手里的枪,又立刻把眼泪咽回去了。

隔壁有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在哭求:“别打小朋友,叔叔,你怎么样都行,叔叔,警察都来了,你不要欺负小朋友!”

她一哭,地上绑着的五个小孩也跟着涕泪交流——嘴里都堵着袜子,喊不出来,也不敢喊,他们生怕阿姨再挨一枪,也怕子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