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宿本 - 耽美小说 - 刀锋与诗行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外面浓密的雨声。我等待着他们一同离开,或者离开一个,忽然听到了不知来源于谁的一声叹息,仿佛隔着一堵墙,就响在我的耳畔。

“阿尔文.卡拉扬,”我听见起先那人说,“你的心已经动摇了吗?”

我退了一步,才想起一墙之隔外没人能看到我的表情。

那扇门被合上了,随后有一串脚步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我捏紧了手中的刀,才发现我这回唤出的是卡拉扬的熔火。我将它缩到匕首大小,转去登上那狭窄楼梯。我大概在这密道里的楼梯上反复折了三、四回,一直在向上,最后看到一扇唯一的小门。它没落锁,我轻轻一碰就将它推开。

这扇小门通向的是一个颇大的空间。里面没有点灯,我只能借着远处窗户外透进来的光线将这里大概扫上一眼。这屋内上方仿佛是拱形的顶部构造,有一些黯淡的碎石头在高处嵌着,暂且还看不清楚。我正对的那个方向是一条长桌,是会宴宾客时往往被选用的那种,竖跨了这里的大半个空间。桌子两侧摆着高背椅,与长桌一同混成一个黑色的模糊轮廓。

我贴着墙根,静悄悄地朝长桌的方向走近几步,仿佛路过了墙边几扇大大小小的门。

然而就在此刻,那桌上离我最近的那柄铜色烛台的蜡烛忽地亮起了,随即是它后面的烛台滋生起火花,随后是它更后面的,从这端蓬蓬地亮到那一端,在长桌中央串起了几团暖色的光,顷刻间驱走了这空旷里一段死气沉沉的黑暗。

我不再向前走了。在长桌遥远的另一端,我看到一个静坐着的人影。他坐在主位的高背椅上,椅背是转过去的,背对着我,面对着那两扇窗户的方向。窗子大开,泛着雨声,玻璃上映照出来一片温柔又模糊的烛光。

“我不记得我另外邀请过谁。”他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疲惫,“无礼的朋友,关于你的不请自来,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他说着这话,慢慢地将椅背转过来,对上了我的目光。

他在那一刻猛地站了起来,他那高背椅被他的动作带倒在一旁。他恰才挣扎而起的姿态犹如一只困兽,向我走来的模样却仿若一个鬼魂。他的手脚都在飘忽着,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在离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我看到他眼底布满了淡淡的血丝,面上有着可见的消瘦。他整个人好像都在我面前休止了,他自己沉浸在一团光晕里,我沉浸在另一团光晕里。那双眼里没有涌现惊诧的风浪,只是微微地漾着一片如梦似幻的恍然。

“我是还没有醒来吗,维森特?”他说。

“卡拉扬——”我涩声说道。

我想对他讲明白浦国的经历,告诉他这是一个要命的误会。我还想说明我在歌伦度南拖延两个月的原因,令这信息一直没有传到他耳朵里;可他在这时紧紧抱住了我,于是我什么也没说出来,于是这两团光晕终于交汇在一起了。

我的双手被他的拥抱缚在背后,我甚至忘了将我的刀收回去,就令它带着热度埋在我的手指之间。

他的头垂在我肩上,我听见他的声音轻轻地说:

“哪怕只有这一刻也好……”

我感觉我所能够表述的一切都在他这句话之下土崩瓦解了。

他拥抱我良久,稍稍与我拉远了距离,缓慢而又慎重地伸手,摩挲过我的眉心、眼皮、鼻尖与面颊。我一眼瞥见了他衬衫袖口那枚我熟悉至极的勋章,倏然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我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手段尽出地找到了它,从那些拾荒人的手里,或是二手商店陈列的玩物之中;沾着灰尘与灰烬的味道,刻着维森特.肖的名字。

“你还要回去吗?”他喃喃说道。

“我总要回去的。”我说,“那是我的国家……”

“在他们放任你死在浦国之后?去加入军队,或者去做间谍,和我们兵戎相见?”

“那是某些人的决策错误。可战争背后是那些普通人……普通人是没有错的。他们需要战士,而我又会挥刀。”我本应能顺畅地说出我笃信多年的这些话的,此时却感到这个过程变得非常艰难,“如果没有战争——如果没有战争,卡拉扬……”

“我知道战争能多么轻易地夺取人们的生命,”他说,“他们在死亡报讯上只是一串数字。他们收割别人,或者被收割,战场上的他们多得如同陨落的尘埃……可他们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流星。”

他的拥抱再一次收紧了。

“流星,”他说。

“我不会死,”我头脑发热,绞尽脑汁地说着胡话,“我得离开,请放心我……”

“你不需要那么疲惫,”他温柔地说,“你可以和我留在一起。”

他的话于我而言充斥着十足诱惑的魔力。我不敢再去想了,只将思绪匆匆压到那根名为理智的线上,逼迫自己构思起接下来的打算——尽管时间过去半晌,那里也是空白一片。

我忽然感到很困了;卡拉扬的手指轻轻插进了我脑后的头发。我不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遥远地方传来的漫漫雨声。那些忧愁都顺着他手指的温度流淌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逸的愉悦。我感觉压抑我过久的那些沉重感正在一点点地被抽离——就像一场我渴望了太久的释怀——就像一场忘却。

我霎时间费力地睁开双眼,但脑内仍旧处于醺然。我挣动起手臂,但它们被卡拉扬的怀抱牢牢地困在我身后。我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抵靠在那长桌上,四肢里只有手腕还能动。我想起我的手里还握着我的刀。

“我知道你手里有刀,”他嘴唇贴着我的面颊,说,“但你不会杀了我的……对不对?”

我想起这种醺然是怎样一种感受了。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经历过这一场,然后被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摆弄了好几个来回。他是肖恩家为我找来的最后一名医生,其他人都没有成功唤回我有关罗莎琳的记忆。

“他忘记了施咒者有关的一切,”我记得那个医生对肖恩夫人说道,“但夫人认为他忘记了更多的事情,这其实是失忆咒的特性使然。一部分被抹消的是他对施咒者的直接记忆:那人曾出现过的场景他都不会再记得。另一部分则是关联记忆。例如他很喜欢一片花园,总想着要摘些花送给施咒者,那么即便他从未在这花园里看到过她,他也会在失忆咒起效后忘记这片花园——取决于关联的深刻程度。我认为,他同样忘记了夫人的原因,正是出于后者。”

我在那医生的治疗下待了一个月,看他对我施了各种古怪的符纹、咒语。在治疗的最后一天,我已经可以想起来大部分的事了,那好心医生将一个沙盘送到我面前,要我在上面画出一个特殊的图案,才为我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