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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深信不疑……然而面对这样的调查结果,他该如何对小政说呢?该怎样开这个口呢?思忖良久,樊於期仍旧无法做出一个决断,只好先让杨端和一个人回军营,顺便带话给王翦,说自己要务在身,需即刻返回咸阳。王翦得知消息时,樊於期已骑马出营大半天了,估摸着早就出了屯留。对此,上将军并未多作表态,倒是他儿子见人已走远,便将这几日来积压的各种不爽不满不痛快统统发-xiele出来,一只脚踩在桌案上把樊於期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却不料骂人的声音恰巧被经过营帐的王翦听到。上将军示意士卒们不要通传,掀开帐子二话不说走了进去。看到父亲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军帐里,王贲吓得立马将那只不安分的脚放下来。王翦眉毛一扬,对他抬了抬下巴:“放下来作甚?继续把蹄子架着,接着骂!”王贲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终究没敢那么做,但依旧嘴硬道:“我就是看不惯姓樊的那副做派!王上身边的红人怎么了?红人就了不起啊!走就走吧,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还派人捎口信……他以为他是谁啊!他把您这个上将军放在眼里了吗?!”王翦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忍不住指着自己儿子:“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招子放亮一点?谁都知道此次叛乱八成跟长安君无关,如若樊於期能帮长安君洗脱嫌疑,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人是我推荐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父亲呢!若长安君未能脱罪,纵然我这个举荐者已经将功折罪,可真的一点责任都不担吗?罚俸削爵倒是小事,万一被降职甚至革职怎么办?别忘了,现在朝堂上依然是吕不韦说了算!”一席话说完,也不知王贲这兔崽子领悟了没有,此时账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喝:“吕相国到——!”·屯留平叛刚结束,王翦大军尚未来得及班师回朝,吕不韦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莅临大营,着实出人意料。上将军父子俩只得先压下所有疑虑,各自整了整衣装仪容,赶紧出去迎接。屯留一带地势高低起伏不定,到了晚间时常山风呼啸,一吹就是一整夜。吕不韦下了马车,大风鼓起他的宽袖和衣摆,看上去更显风尘仆仆,像是星夜兼程赶过来的。此时全军将士皆已列阵,王翦带着儿子匆匆而至。父子两人正准备抱拳行礼,不料吕不韦从袖中拿出一份诏书:“上将军听诏。”王翦顿时预感大事不妙,吕不韦竟当众宣读诏书,无疑是断了他所有的回旋余地,然而此时此刻已别无他法,只能乖乖跪下任凭发落,听天由命了。王翦这一跪,其余大小将官只好也跟着单膝下跪,紧接着是军中所有士卒。“逆贼嬴成蛟,辜负王恩,纠集宗室,污蔑君王,诽谤大臣。不顾江山社稷,不负宗庙之责,于屯留叛秦降赵。寡人念及血脉亲情,不忍施以极刑。特命相国文信侯吕不韦前往,赐鸩酒于贼首。其余叛众,即刻处死。”吕不韦读完诏书,王贲便忍不住抬头。王翦太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做事不过脑子,不成想还没来得及去拦,王贲张嘴就来了句:“这到底是王上的诏书,还是你吕相的诏书?”吕不韦轻描淡写地将诏令放回袖内,都没给王贲一个正眼:“并无不同。”一句话,四个字,足足将少将军怼的是哑口无言。王翦依旧跪着,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松了又紧,心中亦是七上八下。那些降俘皆是依令行事,对谋逆之事可以说是毫不知情,如今吕不韦却要对这些无辜兵士斩草除根……不光如此,他更想不通吕不韦为何如此急于要取成蛟的性命。他只知这份诏书绝不是出于嬴政的授意,只知成蛟这一次注定难逃一死,无论樊於期、自己亦或是嬴政都无能为力……这一次,吕不韦俨然是铁了心要将事情做绝!其实何止是成蛟和这些降俘,连他自己此刻又何尝不是对方案板上的鱼rou?!宣读完对成蛟以及叛军俘虏们的处置决定,吕不韦接着又拿出了另一份诏书。王翦太阳xue微微颤动,心知对自己的审判已然来临。“太后懿旨——上将军武成侯王翦,功勋卓著,事必躬亲。破敌于帐中,决胜于阵前。此番虽识人不清,然哀家念尔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决意小惩大诫。命有司依律罚俸一年。”与之前的那份诏令相比,太后的懿旨三言两语,对王翦的处理结果可谓是不能再温和了,以至于吕不韦念完旨意离开多时,王贲依旧傻傻地跪在地上,被王翦踢了一脚才反应过来。“父亲,这个吕不韦究竟要干嘛?”面对儿子的疑问,王翦苦笑着摇了摇头。俗话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吕不韦倒把为君者御下的这一套玩转得越来越游刃有余了。“父亲,您还没告诉我呢!那些降卒真的要统统杀光吗?他们根本罪不至死啊!”跟王翦相比,王贲虽说傻气了些,且各方面的能力都显得平平,但毕竟受其父的影响,也不是一个滥杀嗜血之人。“否则呢?诏令已下,你想抗旨?”“可那分明就是吕不韦自己的……”王贲话讲了一半便不吭声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然而,年轻气盛的他还是不死心,也不甘心:“那可是三万多条人命啊!且不论降卒何辜,他吕不韦要杀人,凭什么借父亲您的手?有本事他自己动手啊!”“够了!”王翦冷不防大吼一声,显然心里也憋了很久,“身为军人,当以服从为天职。让你杀你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可那些屯留的降卒不也是服从命令的么,不也是一个个守卫大秦河山的铁骨硬汉么?他们又何其无辜?!王翦一向反感滥杀,而今却不得不由他亲自下令动手……一想到这些,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便恍若一身力气抽干,颓然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王贲吓了一跳,从未见过他父亲这般模样,立马闭上嘴巴大气不敢出。半晌,见儿子一副瘪瘪缩缩的神态,王翦不禁叹了口气,神色稍缓:“小子,你要明白……你父亲我此时能够有命站在这里,对你发脾气,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讲到这,他微作停顿,也不知王贲领悟与否,又接着说道:“从此刻开始,你我二人什么都不要多说,什么都不要多问,上头让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记住,富贵荣华如同剑的双刃,保护好自己即是保护好家人,只有懂得惜命,才能日后享福。”“父亲,我……”“罢了!”王翦边说边起身,“你找几个人,下去安排吧。”王贲这次算是听懂了他父亲的意思,一切已无任何转圜可能,那三万余降卒无论如何都是活不成的……思及此,他握了握拳,只得咬牙转身而去。·屯留降兵因人数众多而被